玉清能感觉到那目光,如同实质般压在身上。
他知道,顾枭察觉到了。
或许,他早就预料到自己会知道。在这深宅大院里,没有真正的秘密。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玉清觉得自己的神经快要被这沉默绷断时,顾枭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敲打在寂静的空气里,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直接。
“听说了?”
没头没尾的几个字,没有主语,没有宾语,但玉清瞬间就明白了他在问什么。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紧,又缓缓松开。
该来的,总会来。
他依旧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脆弱地颤动着,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小片阴影。
他极其轻微,却无比清晰地,点了一下头。
喉咙有些发干,他润了润嘴唇,用尽全身力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恭顺,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为对方感到高兴的意味,低声回道:“是,恭喜大少爷。”
这句话,如同排练过无数次般,流畅地从他唇齿间溢出。
没有一丝磕绊,没有一丝犹豫。
恭喜。
恭喜他即将迎娶门当户对的娇妻,恭喜他人生步入新的、光明的阶段。
顾枭没有立刻回应,玉清能感觉到,那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变得更加锐利,更加深沉,仿佛要穿透他的皮肉,直看到他那颗被层层冰封的心里去。
他在找什么?找失落?找不甘?找眼泪?还是找一丝一毫可能会给他带来麻烦的怨怼?
玉清死死地掐着自己的掌心,用疼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他不能流露出任何情绪,任何情绪,在这种时候,都是危险的,都是不识抬举的。
或许是他的平静太过彻底,反而激起了顾枭某种难以言喻的探究欲,玉清甚至能感觉到那目光中一丝极淡的意外。
为了彻底断绝任何可能的误解,也为了表明自己绝无攀附或阻碍之心,玉清深吸一口气,又低声补充了一句。
这一次,他的语气更加恭顺,甚至带上了一丝卑微的保证。
“大少爷放心。”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冰冷刺骨,“玉清……明白自己的本分,绝不会给大少爷添任何麻烦。”
这句话说完,他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只能更深的低下头,等待着最后的宣判。
书房里,陷入了一种死寂般的沉默。空气凝固,连窗外寒风吹过屋檐的声音,都变得异常清晰。
玉清那句“明白自己的本分,绝不会给大少爷添任何麻烦”,像是一盆冰水,并非浇熄了火焰,而是泼在了一块烧红的烙铁上,瞬间激发出刺耳的“滋啦”声和一股焦糊的、令人不快的烟雾。
顾枭预想过很多种玉清得知婚讯后的反应。
他或许会暗自垂泪,展现出一种依附者即将被抛弃的可怜姿态,那会满足顾枭某种隐秘的掌控欲。
他或许会小心翼翼地试探,带着卑微的祈求,那会让顾枭感到厌烦,但也符合他对其身份的认知。
他甚至可能因为绝望而做出些失态的举动,那会激起顾枭的怒火,却也让他觉得真实。
唯独没有一种是现在这样——如此彻底、如此迅速、如此懂事地,划清界限。
这“懂事”像一把打磨得极其光滑的匕首,没有锋芒,却以一种最圆润的方式,精准地刺入了顾枭某种未及深想的预期里。
它没有带来掌控的愉悦,反而带来一种强烈的、失控般的脱力感。
仿佛他重重挥出一拳,却打在了空处。
而玉清,就站在那片虚无之后,用最恭顺的姿态,将他远远推开。
那股从得知婚讯时就一直积压在心头的、连他自己都未曾仔细分辨的郁躁之气,此刻被玉清这盆“冰水”一激,非但没有熄灭,反而“轰”地一下,转化成了一种无名暗火,在他胸腔里闷闷地燃烧起来。
他盯着玉清那低垂的、露出一段白皙脆弱脖颈的头顶,那副逆来顺受、仿佛无论遭受什么都能全盘接受的样子,此刻看起来格外刺眼。
他为什么要这么“懂事”?他凭什么这么“平静”?他就没有一点属于自己的情绪吗?
哪怕是一点点的失落,一点点的委屈,也好过现在这副完美的、冰冷的傀儡模样!
这暗火灼烧着他的理智,他想做点什么来打破这令人窒息平静。
想撕碎那副恭顺的面具,想看看这具温顺的皮囊之下,是否还藏着一点活人的热气。
但他不能。
玉清的应对,无可指摘。
他还能要求什么?要求一个禁脔对他的婚事表示不满?要求一个玩物流露出不该有的眷恋?
那太可笑了。
最终,所有的怒火和无处发泄的烦躁,都凝聚成了一个突兀的动作。
顾枭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椅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吱嘎”声,在这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他没有再看玉清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会让那暗火烧得更旺。他绷紧了下颌,转身,大步朝着书房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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