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用最决绝的方式,与那个作为乐伎、作为玩物的玉清,彻底告别。
一个清晰的、带着毁灭意味的念头,如同黑暗中燃起的火焰,瞬间照亮了他空洞的心。
他轻轻地将琴从膝上挪开,放在一旁的榻上。然后站起身,在房间里缓缓地踱步,目光如同搜寻猎物的鹰隼,扫过屋内的每一件陈设。
最终,他的视线定格在靠墙摆放的那张紫檀木梳妆台上。
台面上有一个精致的首饰盒,旁边,随意地放着一把用来修剪花枝的银质小剪刀。
剪刀不大,但刃口闪烁着锋利的寒光。
他走过去,伸出手,将那把冰冷的剪刀握在了手里。剪刀很沉,手柄上雕刻着繁复的花纹,硌着他的掌心。
他握着剪刀,转身,重新走回软榻边,看着那把安静躺在那里的旧琴。
这一次,他的眼神里没有了迷茫,没有了空洞,只有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和决绝。
他俯下身,左手按住琴身,右手举起剪刀,对准了那根最粗的、曾经发出宫音的断弦根部——那里还残留着一小截尚且完好的部分。
没有任何犹豫,他用力合上了剪刀!
“崩——!”
一声短促、清脆、却带着惊人撕裂感的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炸开。
那根残存的琴弦,应声而断!断口处猛地弹起,又无力地垂落。
玉清的心脏,随着这声脆响,猛地收缩了一下,但他没有停手。
他移动剪刀,对准第二根断弦的残留部分,再次用力剪下!
“崩!”
“崩!”
“崩!”
……
他像一个最冷酷的行刑者,机械地、重复着剪断的动作。
一声声琴弦彻底断裂的哀鸣,接连不断地在房间里响起,一声比一声短促,一声比一声决绝。
每剪断一根,他仿佛就感觉身上有一道无形的枷锁,随之崩裂。
那些来自南风馆的熏香,那些顾建源浑浊的泪眼,那些身不由己的夜晚,那些麻木的顺从……都在这一声声的崩裂声中,化为齑粉。
他的动作很快,带着一种宣泄般的、近乎疯狂的流畅。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但他没有丝毫停顿。
当最后一根、也是最细的那根羽音弦,在剪刀下发出最后一声微弱的“嘣”声,然后如同死去的蛇一般,软软地搭在琴身上时……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安静了。
绝对的、万籁俱寂的安静。
七根琴弦,无一例外,全部从根部被彻底剪断。那把琴,此刻彻底变成了一块毫无生气的、镶嵌着七道伤痕的木头。
玉清握着剪刀,维持着俯身的姿势,微微喘息着,额头上沁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怔怔地看着那把再无任何声音可能发出的废琴,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他直起身,将手中那把沾满了断弦气息的剪刀,随意地扔在了榻上,发出“哐当”一声轻响。
他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了一口气,那口气,仿佛将他胸腔里积压了二十年的污浊,都一并吐了出来。
他没有感到想象中的解脱和轻松,只是觉得……空了。
彻彻底底地,空了。
过去的玉清,已经随着这些断弦,死去了。
那么,活下来的这个,又是什么呢?
他不知道。
他也不想去想。
断弦之后的寂静,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玉清就那样站在榻前,看着那把彻底死去的琴,仿佛在为自己的过去守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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