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去如抽丝,他感觉自己像一株被狂风暴雨摧折过的草,虽然勉强立住了,但根系已然松动,不知下一次风雨来时,还能不能撑住。
这日午后,他正拥着被子,靠在床头养神,门外传来了李管家熟悉的、沉稳的脚步声。
“玉清先生,可好些了?”李管家推门进来,依旧是一身整洁的灰布长衫,表情严肃,但眼神里似乎比往常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劳李管家挂心,好多了。”玉清撑着想要起身,被李管家以手势制止了。
“先生大病初愈,还需好生将养。府里已吩咐下去,先生的饮食会格外留意些。若缺什么,或是哪里不适,尽管开口。”李管家的话语一如既往的得体,带着程式化的关心。
玉清心里是有些感激的,无论如何,是顾府请医用药,把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他以为是顾建源下的令,毕竟,他是顾建源的“所有物”,病了死了,都是损失。
“多谢老爷挂念,也多谢李管家费心安排。”玉清低声说道,语气诚恳。
李管家点了点头,像是完成了一项例行公事,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脚步顿住,半转过身,用一种极其平淡、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的语气,补充道:“哦,对了。前几日先生病得重时,大少爷过来探望过,坐了有小半个时辰方才离开。”
……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玉清靠在床头的身体,瞬间僵住。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病得太久,耳朵出了毛病,产生了幻听。
大少爷?顾枭?探望?坐了半个时辰?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构成的画面,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荒谬得如同天方夜谭。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李管家,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茫然,嘴唇微微张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李管家将他这副失态的模样尽收眼底,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变化,只是又淡淡地补充了一句:“大少爷事务繁忙,难得有空。”
这话像是一句解释,又像是一句提醒。
玉清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干涩而迟疑地确认:“……大少爷?顾……顾枭少爷?”
“是。”李管家肯定地回答,目光平静地看着他,“大少爷只是来看看,未多做打扰。”
未多做打扰……玉清在心里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
一个对他充满鄙夷和警告的人,在他病重昏迷、毫无知觉的时候,来到他这个偏僻的小院,在他的房间里,默默地坐了将近半个时辰?
这算什么?
怜悯?愧疚?还是……另一种他无法理解的监视?
玉清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像是一团被猫咪抓乱了的毛线,找不到头绪。
他张了张嘴,想问顾枭来的时候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是什么表情……但所有的问题涌到嘴边,却又被他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他有什么立场问?他又能以什么身份去探究顾家大少爷的行为?
最终,他只能垂下眼睑,掩去眸中所有的惊涛骇浪,用尽可能平稳的声音回道:“……有劳大少爷费心,玉清……愧不敢当。”
李管家似乎对他的反应还算满意,微微颔首:“先生好生休息。”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轻轻带上了房门。
房间里,重新只剩下玉清一个人。
他维持着靠在床头的姿势,一动不动,仿佛一尊瞬间失去了灵魂的雕像。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他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却照不进他此刻一片混沌的内心。
顾枭探病……这个消息,比他之前经历的所有事情,都更让他感到心神不宁。
李管家离开后,小院重归寂静,但这寂静,与以往那种死水般的平静截然不同。仿佛有一颗莽撞的石子,投入了心湖深处,搅动起层层叠叠、无法平息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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