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
张衍志、王圆、高肃三人几乎是互相搀扶着回到了弘文书院。
赵健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见到他们这副模样,连忙上前帮忙接过考篮。
“怎么样?”
赵健关切地问了一句,但看到三人脸上那混合着极度疲惫,以及一丝茫然的表情,便识趣地没有多问,只是道:
“先去膳堂吃点东西吧。”
“灶上一直温着粥和清淡小菜。”
“谢谢赵兄。”
三人浑浑噩噩地点头,跟着赵健来到膳堂。
平日里喧闹的膳堂今日也安静了许多,坐着不少刚回来的考生,大多都和他们一样,眼神发直,机械地往嘴里送着食物。
几乎无人交谈,气氛沉闷得让人窒息。
张衍志勉强喝了一碗温热的米粥,吃了些小菜,感觉空乏的胃里稍微舒服了些,但,头脑依旧是一片混沌。
王圆更是吃着吃着,脑袋就开始一点一点,几乎要栽进碗里。
“走吧,回去睡觉。”
高肃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声音沙哑。
……
随后。
三人回到斋舍。
连洗漱的力气都没有,几乎是甩掉鞋子,脱去外衫,便一头栽倒在自己的床铺上。
不过几个呼吸间,沉重的鼾声便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这一觉,睡得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将连日来的紧张,疲惫尽数抛入了沉睡的深渊。
不知道过了多久。
张衍志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和王圆的大嗓门吵醒的。
“衍志兄!”
“高兄!赵兄!”
“快醒醒!天都黑了!”
“你们睡了一天了!”
张衍志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只觉得头重脚轻,窗外果然已是漆黑一片。
他挣扎着坐起身,发现高肃和赵健也刚被吵醒,都是一脸懵然。
王圆提着食盒推门进来,脸上带着睡足后的亢奋,以及一种按捺不住的急切,说道:
“快,我让厨房做了些饭菜,边吃边聊!”
“我这心里跟猫抓似的,再不找人说说,就要憋疯了!”
被他这么一闹,张衍志和高肃也彻底清醒过来。
睡了近六个时辰,精神恢复了不少,但,考试带来的那种悬而未决的忐忑感,也随之清晰地浮上心头。
随即。
四人围坐在小方桌前,就着简单的饭菜,话题几乎瞬间就聚焦到了刚刚结束的院试上。
“我的天爷!”
“这次院试的题目也太刁钻了吧!”
王圆扒了一大口饭,第一个忍不住,声音都带着后怕,说道:
“那《四书》题,‘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我光是破题就想了快半个时辰!”
“最后也不知道破得对不对,总觉得差点意思。”
高肃叹了口气,眉头紧锁,说道:
“我亦是如此。”
“此题关键在于‘惟我与尔’四字,需阐发圣人与贤徒心意相通、共守其道的境界,立意方能高远。”
“我破题为‘行藏非独善,惟圣贤能契其真’,也不知是否切中要害。”
说着,他看向张衍志,问道:
“衍志兄,你是如何破的?”
张衍志咽下口中的食物,答道:
“我破的是‘圣人行藏之宜,俟能者而始微示之也’。”
高肃闻言,仔细品味了片刻,眼中露出一丝佩服,说道:
“妙!”
“衍志兄此破,更显主动,将重点从赞颜回转移到‘示行藏之宜’,格局立显。”
“比我之破题,似乎更贴合圣人微言大义之本意。”
他语气中带着些许懊恼和不确定,说道:
“唉,也不知考官如何评判。”
王圆急声问道:
“那《孟子》题呢?”
“‘梓匠轮舆能与人规矩,不能使人巧’,这题也太绕了!”
“我写着写着都快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高兄,衍志兄,你们怎么写的?”
高肃道:
“我主要从为学之道论述。”
“言先生可传道授业,然学子能否领悟精髓、运用自如,则在乎个人资质与努力。”
张衍志点了点头,说道:
“我之思路与高兄类似。”
“但稍作引申,谈及法度与为政者智慧之关系。”
“啊?”
“还能这么写?”
王圆张大了嘴,一脸“我怎么没想到”的懊悔,说道:
“我就光围着做学问扯了!”
“完了完了,我这策论肯定写得干巴巴的!”
提到策论,王圆更是捶胸顿足,仰天咆哮道:
“官仓防鼠!”
“谁能想到会考这个!”
“我把我能想到的,养猫、堵洞、放老鼠药全写上了,也不知道对不对……”
高肃相对镇定些,说道:
“我补充了仓廪建筑需坚固防潮,以及加强吏员管理,明确职责。”
张衍志将自己所写的几条措施简单说了说,包括建筑防御、日常管理、驱防之术和奖惩之策,尤其提到了最后归于吏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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