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三位接连前来汇报,语气一次比一次震撼的先生,李修远独坐书房内,思索着,接下来该如何打磨张衍志这块璞玉。
经义深邃,诗才敏捷,心性坚韧……如此良材,若仅以常规书院课业相授,未免暴殄天物。
况且,寻常先生的严格要求,恐怕已触不到他的极限。
需要更强大的压力,更高屋建瓴的指引,能真正震动其思想根基的磨砺。
一个念头,在他心中逐渐清晰,然后坚定。
“就这么定了。”
当即,他直接起身,没有带任何随从,独自一人缓步出了书院,沿着一条被青苔微微覆盖的碎石小径,向后山走去。
越往里走,人迹越罕至,林木愈发苍翠,鸟鸣山更幽。
绕过一片竹林,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一个倚着山壁,清泉环绕的静谧小院。
院门简朴,甚至有些老旧,门楣上悬着一块木匾,上面是四个褪色却风骨犹存的大字:“守拙山房”。
这里,便是弘文书院真正的底蕴所在,镇山之宝——顾守拙先生的居所。
顾老先生年过古稀,乃是当今理学泰斗,对程朱之学不仅融会贯通,更是推陈出新,隐隐开创了属于自己的“顾氏”流派,被士林尊为“三十年理学第一人”。
只是他年事已高,近些年来早已不再公开授课,只在山房中静修钻研,等闲学子连他的面都见不到,唯有李修远这等亲传弟子,或是书院遇到重大疑难时,方能前来请教。
李修远在院门外整了整衣冠,深吸一口气,这才轻轻叩响了门环。
片刻,一个垂髫小童开了门,见是山长,无声地行了一礼,引他入内。
院内更是清雅,几畦菜地,数株古松,一方石桌,别无长物。
正屋的门敞开着,一位清隽老者正坐在窗下的蒲团上,手持一卷古书,就着天光细读。
他须发皆白,面容平和,眼神却澄澈深邃,仿佛能洞穿世间万理。
正是顾守拙先生。
“学生修远,拜见老师。”
李修远在门外躬身行礼,态度极为恭敬。
顾守拙闻声,缓缓放下书卷,抬眼看来,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说道:
“是修远啊,进来坐吧。”
“今日书院无事?”
李修远步入屋内,在老师下首的蒲团上跪坐下来,斟酌着开口道:
“书院诸事尚算平稳。”
“学生今日前来,是有一事,想恳请老师出山。”
“哦?”
顾守拙微微挑眉,有些意外,问道:
“为你那未来的乘龙快婿?”
他虽深居简出,但李修远的一些重要家事,他还是知道的。
李修远并不意外老师知晓,坦然承认,说道:
“正是。”
“此子名为张衍志,乃府试案首,出身……屠户之家。”
“屠户之子?”
顾守拙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这出身倒是独特。
“是。”
“虽出身寒微,但此子心性沉毅,勤奋异常,更难得的是,天赋卓绝,眼光宏阔,非池中之物。”
李修远将张衍志入院后的表现,尤其是近两日在经义,诗赋课上震惊陈、苏二位先生,以及韩教头对其坚韧心性的夸赞,原原本本,详尽地道来。
说到张衍志对《春秋》“讨不敬”的剖析和十步三诗的急才时,他虽极力克制,但,言语间那份不吝的赞赏与隐隐的激动,还是流露了出来。
顾守拙静静地听着,手指轻轻捻动着书页,眼神由最初的平静,渐渐转为专注,再到最后,已带上了一丝真正的兴趣。
“……老师。”
李修远一脸恳切道:
“此子确是可造之材,璞玉浑金,然书院常规课业,恐已难尽其才。”
“学生思来想去,唯有请动老师您亲自点拨,方能助其褪尽浮华,直指学问本源,真正奠定其未来立身朝堂,经世济民之根基。”
“学生恳请老师,破例为他,开设一门理学精讲!”
顾守拙沉默了片刻,缓缓摇头,声音带着岁月沉淀下的平和,说道:
“修远,老夫年事已高,精力不济,早已不再授课。”
“书院英才辈出,陈、苏二位先生亦是大才,教导一个童生,绰绰有余了。”
李修远知道老师不会轻易答应,再次深深一揖,说道:
“老师!陈、苏二位先生固然学问精深,但于理学之精微处,尤其是老师您融汇百家、自出机杼的‘理气心性’之辨,终不及您之万一。”
“衍志此子,非仅记忆力超群,其思辨能力、宏观视野,学生观之,或能承继老师之学脉!”
“学生敢以自身信誉担保,他绝不会让老师失望!每月只需一次,每次半日即可!望老师成全!”
看着自己这位素来沉稳,眼光极高的弟子,如此不遗余力地推崇一个少年,甚至说出“承继学脉”这样的话,顾守拙古井无波的心境,也不由得泛起了涟漪。
他了解李修远,绝非信口开河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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