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时光,在武当山清幽的晨钟暮鼓中悄然滑过。
陈钉的恢复速度,让清玄道长都略感惊讶。这位灵异调查局组长的身体素质和精神意志都远超常人。在清玄道长每日“青木回春诀”真元的持续滋养下,他破裂的脏腑愈合情况良好,感染风险基本消除。蜡黄的脸色也渐渐有了血色,虽然依旧虚弱,但说话中气足了许多,思维也恢复了往日的清晰。
最大的障碍,依旧是腰部以下毫无知觉的双腿。清玄道长每日都会花费更多时间,将精纯温和的真元如同涓涓细流般,持续不断地灌注到陈钉受损的脊柱神经区域,试图唤醒那些“沉睡”的神经根。陈钉也展现出惊人的毅力,即使感觉不到,他也每日坚持在云无尘的帮助下进行被动的肢体活动,防止肌肉萎缩。他沉默地接受着这一切,眼神深处那份属于战士的坚韧从未消失,只是偶尔望向窗外时,眼底会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
而隔壁房间,雪棠依旧沉睡。
筱筱的日常没有丝毫改变。擦身、按摩、说话、读书、哼歌…她像一个不知疲倦的小陀螺,围绕着雪棠的病床旋转。清玄道长每日的探查,都显示雪棠的肉身在以缓慢但稳定的速度修复着,受损的筋骨在真元的滋养下重新连接、生长。但魂海深处那片“锋芒之海”,依旧如同干涸的河床,只有极其微弱、近乎枯竭的银灰色光芒在深处偶尔闪烁,证明其尚未彻底湮灭。她的意识,仿佛沉入了最深的海底,对外界的一切呼唤都毫无反应。
筱筱的担忧与日俱增。尽管清玄道长一再安慰她雪棠根基稳固,苏醒只是时间问题,但看着爱人毫无生气的睡颜,那份等待的煎熬如同钝刀子割肉。她需要做点什么来转移注意力,或者说…发泄一下心中积压的恐惧、委屈和后怕。
于是,当看到陈钉已经能靠在床头,自己端着碗喝药膳时,筱筱的小心思活络了起来。
这天下午,阳光正好。云无尘去厨房帮清玄道长准备药材了,房间里只剩下靠在床头闭目养神的陈钉。
筱筱像只小狐狸一样,悄无声息地溜了进来,搬了个小凳子坐到陈钉床边。
陈钉睁开眼,看着筱筱那双滴溜溜转的大眼睛,心里咯噔一下。这丫头…这表情他太熟悉了!每次她露出这种表情,准没好事!
“咳…筱筱姑娘,有事?”陈钉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陈钉大哥~”筱筱拖长了尾音,脸上挤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你看啊,你恢复得真不错,都能自己喝汤啦!真好!”
“嗯,多亏了清玄道长和无尘。”陈钉谨慎地回应。
“是啊是啊,道长医术通神!”筱筱用力点头,然后话锋一转,小脸瞬间垮了下来,大眼睛里迅速蓄满了水汽,声音也带上了哭腔,“可是…可是我家老婆…呜呜…她还在睡…都睡了快二十天了…清玄道长说她伤得可重可重了,魂海都差点枯了…呜呜…还有我…我也差点就没了…那骨头架子追着我唱摇篮曲…吓死我了…嗝…”
她一边说,一边夸张地抽泣着,还配合地打了个嗝(这次倒不是装的,是情绪激动真打嗝了)。
陈钉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又是愧疚又是无奈。他知道筱筱说得没错,这次任务,雪棠和他都差点把命搭进去,筱筱也经历了巨大的惊吓和危险。灵异调查局虽然有抚恤和补贴,但…
“局里…应该会有一笔抚恤金和任务补贴…”陈钉斟酌着开口。
“抚恤金?!”筱筱的声音猛地拔高,带着哭腔喊道,“那点钱够干什么呀!上次那个20万,连我老婆买把好点的剑都不够!这次可是差点两条命啊!两条!陈钉大哥!你看看我老婆现在这样子!”她指着隔壁房间的方向,“她什么时候能醒都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像以前那样都不知道!还有我!我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严重的创伤!需要心理治疗!需要精神损失费!需要营养费!需要误工费!…嗝!”
她掰着手指头,一项项地数着,越说越激动,小脸涨得通红,打嗝也越发频繁。
陈钉被她这一连串的“需要”砸得有点懵。他知道筱筱爱财,但没想到她能在这个时候,以这种方式提出来…而且,听起来…好像还挺有道理?
“那个…筱筱姑娘,你先别激动…”陈钉试图安抚,“抚恤和补贴的金额,局里是有标准的…”
“标准是死的!人是活的!”筱筱立刻打断他,大眼睛瞪得溜圆,“这次任务危险程度明显超标了!s级!绝对是s级!那个鬼地方,那个鬼摇篮,还有那个没脸的红衣女鬼!还有还有那个大骷髅架子!哪一样是标准能衡量的?要不是我老婆拼死护着,我们全都得交代在那儿!嗝!…不行!得加钱!必须加钱!”
她双手叉腰,一副“你不加钱我就哭给你看”的架势。
陈钉看着她这副“不着调”却又透着心酸的模样,心中五味杂陈。愧疚感如同潮水般涌来。是啊,如果不是他带着任务去武当求援,雪棠和筱筱根本不会卷入这场几乎丧命的深渊之战。雪棠是为了保护他们才受此重伤,至今昏迷不醒。筱筱也经历了生死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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