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公寓静得能听见暖气片轻微的嗡鸣，程筱筱是被窗外不同寻常的亮度唤醒的——那不是平日里晨光的暖黄，而是一种清透的、泛着冷意的白，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明亮的光带。
她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睡意，黑发像乱糟糟的鸟窝，支棱着翘起来几缕。意识还没完全清醒，目光却下意识地转向窗户，随即，整个人像被电流击中般，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被子都被掀到了地板上。
“雪棠！雪棠！”她双手抓住苏雪棠的胳膊，用力摇晃着还在睡梦中的银发少女，声音里满是抑制不住的兴奋，“下雪了！是初雪！今年的第一场雪！”
苏雪棠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像蝴蝶扇动翅膀，冰蓝色的眼睛缓缓睁开——瞳孔里还盛满了朦胧的睡意，眼尾带着点刚睡醒的泛红，还有一丝被突然打扰的小不满，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可程筱筱才不管这些，她松开手，转身冲到窗边，一把拉开厚重的窗帘——“哗啦”一声，窗外的景象瞬间撞进眼底：雪花正无声地、密集地飘落，像撕碎的云絮，慢悠悠地从天空往下坠，校园里的梧桐枝桠、草坪、教学楼的屋顶，都已经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白纱，连远处的篮球场，都变成了一片朦胧的白色，干净得像一幅水墨画。
“你看！你快看！”程筱筱的声音因兴奋而微微拔高，灵体在实体化状态下都抑制不住地微微闪烁，周身萦绕着一层淡淡的蓝光，像小烟花在身边炸开，“我们去年都没能一起玩雪！今年终于可以一起踩雪了！”
去年的这个时候，程筱筱的灵体还不够稳定，寒冷的空气会让她的形态变得模糊，根本无法长时间实体化。她还记得，那天她只能飘在公寓的窗边，看着苏雪棠独自穿上厚厚的大衣，围着围巾，走过飘雪的校园——苏雪棠的脚印孤零零地留在雪地上，走几步就被新落下的雪花覆盖，她走得很慢，背影在雪地里显得格外单薄，程筱筱只能地跟着什么都做不了。
苏雪棠撑着身子坐起来，银灰色的长发松散地垂落在白色的睡衣上，发丝间还沾着几根棉线，整个人像从水墨画里走出来的人，清冷又柔和。她顺着程筱筱的目光看向窗外，冰蓝色的眼睛里，睡意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某种难以言喻的柔软情绪，像冰雪慢慢融化成水：“...嗯。”
这个简单的音节，对程筱筱来说，却比任何回应都让她开心。她立刻像只兴奋的小狗，转身扑到衣柜前，拉开柜门，翻箱倒柜地找出最厚的米白色毛衣、焦糖色的围巾，还有一双毛茸茸的雪地靴——这些都是苏雪棠上个月陪她买的，说“等下雪了穿，暖和”。
“快起来快起来！我们要第一个去踩雪！去操场中央，那里的雪肯定没人踩过！”程筱筱拽着苏雪棠的手腕，把她拉起来，不等苏雪棠完全清醒，就踮起脚，把焦糖色的围巾往她脖子上绕——绕了两圈，却把苏雪棠的下巴都遮住了，毛线手套也胡乱地往她手上套，指尖戳得苏雪棠手心发痒。
苏雪棠看着她忙乱的样子，黑发因为跑动而晃来晃去，鼻尖因为兴奋而泛红，终于忍不住捉住程筱筱作乱的手，声音里带着点无奈的笑意：“...我自己来。”
程筱筱笑嘻嘻地松了手，转身去穿自己的雪地靴——鞋带系了好几次都系错，最后还是苏雪棠走过来，弯腰帮她把鞋带系成漂亮的蝴蝶结。等程筱筱抬起头，才发现苏雪棠已经穿戴整齐：银灰色的长发被她用一根黑色皮筋束在脑后，焦糖色的围巾绕得整齐，只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脖颈，米白色的毛衣外面套着一件黑色的大衣，袖口和领口都整理得一丝不苟，冰蓝色的眼睛在寒冷的空气里，显得格外清澈明亮，像浸在雪水里的蓝宝石。
“走啦走啦！”程筱筱一把拉开公寓门，冷空气夹杂着几片细小的雪花涌进来，扑在两人脸上，凉丝丝的，却让程筱筱更兴奋了。
校园里的雪，比从窗户里看到的还要厚——脚踩下去，积雪瞬间没过了脚踝，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那声音清脆又满足，像咬碎了冬天的糖果。程筱筱像个第一次见到雪的孩子，松开苏雪棠的手，在雪地里转起了圈，黑发上很快就落满了细碎的雪花，像撒了一把白糖，连睫毛上都沾了几片，亮晶晶的。
“雪棠！快来呀！你看这雪多软！”她停下转圈，转身招呼还站在公寓楼屋檐下的苏雪棠，双手捧起一把雪，往空中一扬，雪花落在她的脸上，凉得她“咯咯”直笑，“好好玩！你也来踩踩！”
苏雪棠慢慢走进雪中，黑色的大衣下摆扫过积雪，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她的脚步比程筱筱稳重得多，每一步都走得很轻，像是怕惊扰了这片雪地。但程筱筱敏锐地注意到，苏雪棠的眼睛一直盯着空中飘落的雪花，目光追随着雪花的轨迹，嘴角还带着一丝几乎不可察觉的弧度——那是她很少有的、发自内心的笑意，像雪地里悄悄绽放的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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