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骤起,卷着水汽与喧嚣,却吹不散汉口码头那沸腾的人气。
钱掌柜如一滩烂泥般瘫在地上,那箱掺假的劣茶成了他商业生涯的墓碑,也成了谢云亭在汉口竖起的第一座丰碑。
激昂的鼓声中,金花婶手臂挥舞得像一面旗帜,她身后,是无数张被江风吹得黝黑、此刻却因激动而涨红的脸。
他们是船工,是脚夫,是长江上最底层的百姓。
他们或许不懂什么“宝光内蕴”,却看得懂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什么是欺压,什么是公道。
今日,谢云亭给他们的,就是公道。
“谢掌柜!”褚老板——一位之前始终在人群外观望的绸缎商人,此刻挤开人群,气喘吁吁地跑到谢云亭面前,脸上堆满了近乎谄媚的笑容,“在下褚万年,佩服,实在佩服!谢掌柜这一手‘吹沙辨伪’,简直是神乎其技!”
他身后跟着的伙计,吃力地抬着两个沉甸甸的锦盒。
谢云亭扶起深深作揖的金会长,目光转向这位褚老板,神色淡然,不卑不亢:“褚老板客气了,在下只是做了茶商该做的事。”
“该做,该做!”褚老板连连点头,示意伙计打开锦盒,“一点薄礼,不成敬意。我那绸缎庄也想跟云记学学这信誉为本的生意经。以后云记在汉口的绸布包装,我全包了!只按成本价算!”
这已不是单纯的示好,而是明确的站队。
谢云亭的胜利,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让所有观望的商户都看清了方向。
依附强者,是乱世商道不变的法则。
谢云亭并未立刻接受,只是微微颔首:“多谢褚老板美意。云记初到汉口,还需各位前辈多多指教。”
他这话不远不近,既给了对方面子,又没轻易许诺。
一旁的阿篾看得暗自佩服,少东家在黄山蛰伏三年,磨掉的不仅是少爷脾气,更长出了枭雄的筋骨。
人群渐渐散去,茶业公所的人带走了钱掌柜和那箱罪证,和记洋行的李翻译在与谢云亭交换了一张印有英文的名片后也乘车离开。
码头,终于恢复了些许宁静。
“掌柜的,咱们……赢了!”直到此刻,一直紧绷着神经的阿篾才长舒一口气,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狂喜,露出了一个极少见的、带着傻气的笑容。
“还没。”谢云亭看着脚下这片码头,目光深邃,“我们只是赢得了一场官司,离赢下这条江,还远得很。”
他转身,向着一直默默守护在趸船上的老舵魏和金花婶走去,郑重地一拱手:“今日多谢魏大爷和金花婶的鼓声助威。”
老舵魏那张沟壑纵横的脸上满是敬服,他摆了摆手,烟斗在船舷上磕了磕:“谢掌柜说的哪里话!你用竹筏子在江心给我们卸货,没让我们这些跑船的亏一分钱,这份仁义,我们都记在心里!你不是为自己赢,是为我们这些讲规矩、重信义的人赢!”
金花婶快人快语,嗓门洪亮:“就是!以后谢掌柜的船在长江上跑,谁敢动歪心思,先问问我们这些船帮兄弟的答应不答应!”
这话,便是一句重若千钧的承诺。
当晚,江月如钩。
云记暂时租用的江边小货栈里,煤油灯摇曳着昏黄的光晕。
谢云亭正对着灯光,审视着一片刚从祁门运到的新茶,脑中的系统面板上,各项数据清晰地显示着这片茶叶的完美品质。
突然,门被轻轻叩响了三下。
阿篾警惕地起身:“谁?”
门外是一个刻意压低的粗嘎嗓音:“谢掌柜,黑疤刘,想跟您讨杯茶喝。”
阿篾一愣,手已经摸向了门边的扁担。
黑疤刘,白天还站在钱掌柜那边,是帮会里出了名的狠角色,这时候来,绝对没安好心。
谢云亭却抬了抬手,示意阿篾开门,自己则从容地拿起茶壶,多倒了一只杯子。
门“吱呀”一声开了,黑疤刘独自一人站在门外。
他脱下了白日里那身显摆的短打,换上了一件不起眼的黑布褂子,脸上的刀疤在灯光下更显狰狞。
但他一进门,就对着谢云亭抱了抱拳,姿态放得很低。
“谢掌柜,白天的事,是我有眼不识泰山。”黑疤刘开门见山,声音里没了那股子嚣张,多了几分江湖人的敬畏。
“刘爷客气,各为其主罢了。”谢云亭将一杯茶推了过去,“请。”
黑疤刘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对方竟如此平静。
他端起茶杯,学着文人的样子抿了一口,滚烫的茶水入喉,他却仿佛没感觉似的,重重将杯子放下。
“谢掌柜是做大事的人,”黑疤刘沉声道,“我黑疤刘是个粗人,不懂什么茶道,但我懂一个道理:长江上行船,有阳关道,也有独木桥。钱掌柜那种人,走的是阳关道,背后有商会、有靠山。但他们怕脏了手。”
他顿了顿,抬眼看着谢云亭:“谢掌柜的本事,是走阳关道的本事。可有时候,独木桥上的麻烦,阳关道上的人解决不了。以后您在汉口,要是有什么见不得光、需要‘清扫’的垃圾,可以到江边的‘一线天’茶馆找我。我黑疤刘,敬的是有真本事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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