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猎猎,吹散了晨雾,也吹凉了方才江心鏖战的热血。
那艘神秘的黑色汽艇如同一只不祥的乌鸦,来去无踪,却在每个“云记”伙计的心头都投下了一片浓重的阴影。
胜利的喜悦被一种更深沉的危机感所取代。
“少东家,我们现在怎么办?”阿篾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程砚舟那句“一个时辰能造一百个”的狂言,像魔咒一样在他耳边回响,“他要是真把假茶引铺满上海,我们的‘云记’就完了!”
谢云亭沉默地站在竹筏上,目光深邃地望着上海的方向。
他知道,程砚舟不是在虚张声势。
芜湖码头的封锁,只是开胃小菜,真正的杀招,是针对“云记”信誉根基的釜底抽薪。
“回黟县,是退守。去上海,是迎战。”谢云亭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我们没有退路。阿篾,传我的话,船队即刻启程,全速赶往上海!”
“去上海?”阿篾一愣,随即眼中燃起一丝决绝,“好!我这就去!咱们就在他程砚舟的地盘上,跟他斗到底!”
苏晚晴在岸边目睹了全程,当她看到谢云亭毅然决定前往上海时,便知这场风波远未平息。
她没有多言,只是迅速安排好学堂的事务,买了一张最近一班前往上海的船票。
她知道,在即将到来的舆论战和商战中,或许有她能尽一份力的地方。
三日后,上海。
法租界一处不起眼的巷弄里,谢云亭租下了一个小小的石库门院落,作为“云记”在上海的临时据点。
这里既是仓库,也是作战指挥部。
气氛压抑得可怕。
就在他们抵达上海的第二天,程砚舟的攻击便如期而至。
市面上突然出现了大量打着“云记”旗号的祁门红茶,包装、茶罐,乃至那枚赤红色的火漆茶引,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更致命的是,这批假茶的品质,竟出乎意料的好!
“少东家,您尝尝。”阿篾脸色铁青地捧着一盏刚泡开的茶汤,递到谢云亭面前。
这是他花高价从一家洋行买回来的“云记”A货。
谢云亭接过茶盏,未饮,先观其色,汤色红艳明亮,确有“云记”祁红“宝光”之相。
再闻其香,兰花香气清雅高长,虽比正品略显浮躁,但对普通茶客而言,已是难辨真伪。
他轻啜一口,茶汤入口,滋味醇厚。
“怎么样,少东家?”阿篾紧张地问。
谢云亭放下茶盏,闭上眼,眉心紧锁。
半晌,他才缓缓睁开眼,说出了一句让阿篾心惊肉跳的话:“这茶……是我们的茶。”
“什么?!”阿篾失声道,“这怎么可能!我们的茶,每一箱都有独一无二的茶引封印,从黟县运出来,都是我们自己人盯着,怎么会流出去变成假货?”
这便是程砚舟此计最阴狠的地方——“真假同源”。
他并非用劣质茶以次充好,而是用真正的“云记”茶叶,换上伪造的茶引,再以稍低的价格冲击市场。
如此一来,消费者只会觉得“云记”的茶也不过如此,价格还虚高,其品牌信誉便会从根基上开始崩塌。
这背后,必然有“内鬼”。
谢云亭立刻启动了“鉴定系统”,视野对准了那盏茶汤。
【品质鉴定:样品为“云记”祁门红茶·雨前三等品。】
【工艺分析:源自云记“丙字号”批次,该批次茶叶于二十天前发往汉口“周记茶庄”。】
【成分勘破:检测到微量二次复焙痕迹,温度控制在70摄氏度左右,目的是为了掩盖开箱后轻微的香气流失。
包装油纸非云记专用桐油纸,含有微量煤油气味。】
一瞬间,所有的信息如闪电般在谢云亭脑中串联起来。
汉口,周记茶庄!
周老板是第一批与“云记”签约的茶庄东主,为人忠厚,曾对“云记”的茶引制度赞不绝口,怎么会是他?
“周老板……”阿篾也想到了这个人,满脸的不可置信,“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待他不薄啊!”
“茶性易染,人心更甚。”谢云亭轻声念出父亲的遗言,眼神却愈发冰冷,“若非自愿,便是被胁迫。”
他想起了程砚舟那张笑里藏刀的脸,和那个通晓中西律例的冯师爷。
这对组合,要挟一个旧派商人,有的是办法。
或许是抓住了周老板的某个把柄,或许是利用商业合同的陷阱,逼他就范。
此时,苏晚晴走了进来,她手中拿着几份报纸,神色凝重。
“云亭,你看。”她将报纸递过去,“《申报》和《新闻报》上都出现了文章,质疑‘云记’的茶引制度只是噱头,说市面上出现了品质相仿、价格更低的同款茶,暗指‘云记’言过其实,欺骗消费者。”
舆论战已经打响,程砚舟的攻势一环扣一环,快得让人喘不过气。
“澄清是没用的。”谢云亭一针见血,“我们说那是假的,程砚舟可以说那是我们为了垄断市场故意栽赃。茶是真的,我们百口莫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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