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内的焦糊味与硫磺气息尚未散尽,又被浓烈的药香和刺骨的阴寒所覆盖。劫后余生的死寂中,只有两道微弱艰难的呼吸声,如同风中残烛,顽强地证明着生命的存在。
欧阳晓晓蜷缩在冰冷的寒玉床边,像一只受惊后疲惫不堪的小兽。她小心翼翼地用沾湿的、带着紫霞朱果残余药力的布巾,轻轻擦拭着上官燕舞额角凝结的冰珠和干涸的血痕。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易碎的琉璃。那双纯真的大眼睛此刻红肿着,残留着泪痕,眼神里充满了后怕、自责和无尽的担忧。她不敢去看另一边昏迷的黄天越,仿佛多看一眼,那脆弱的气息就会彻底熄灭。
梁卉靠在石桌旁,脸色比地上的冰霜还要苍白几分。后背被狐火燎伤的灼痛阵阵袭来,先前强行维持“归墟引”和两次险死还生的施救,更是透支了她大量的精神和内力。她闭着眼,纯黑的眼睑下眼珠却在快速转动,并非休息,而是在脑海中飞速推演着黄天越体内那诡异平衡的每一种可能走向。
石室的门无声地滑开一条缝隙,并未完全闭合。冰冷的寒气裹挟着药王谷深处特有的草木清气涌入,稍稍冲淡了室内的焦灼。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流逝,每一刻都显得格外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
“咳…咳咳…” 一阵压抑着痛苦、却依旧带着某种独特韵律感的咳嗽声,极其突兀地从石室外的通道中传来。那咳嗽声并不响亮,却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瞬间打破了石室内的凝固。
欧阳晓晓擦拭的动作猛地一僵,警惕地抬起头,红肿的眼睛望向门口。
梁卉也倏然睁开眼,纯黑的眸子瞬间恢复清明,带着一丝被打扰的冷意和不易察觉的戒备,锐利地扫向门口。
脚步声由远及近,踉跄,虚浮,带着一种强撑着的急促。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的光影里。
来人一身原本应是华丽精致的烟霞色纱裙,此刻却布满了纵横交错的裂口,沾染着大片大片暗红的污渍——那是干涸和新鲜血液混杂的颜色。裙摆撕裂,露出沾染泥泞和血痕的小腿。发髻早已散乱,几缕被汗水血污黏在苍白脸颊上的发丝,更添狼狈。然而,即使是在如此凄惨的境地,那张脸依旧美得惊心动魄,只是此刻这份美丽被极致的疲惫、痛苦和一种深入骨髓的焦虑所笼罩。
正是销魂窟的花魁,杜莺歌!
她一手死死捂着自己的左肋,指缝间不断有新的鲜血渗出,染红了破碎的衣料。另一只手则紧紧抓着一把断裂的古琴琴颈,琴弦尽断,残留的琴身上也布满了刀劈斧凿的痕迹。她扶着冰冷的石门框,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动肋下的伤口,让她秀美的眉头痛苦地紧蹙。
当她那双依旧潋滟、此刻却布满血丝和惊恐的美眸,透过门口的光线,看清石室内的一片狼藉和寒玉床上两个昏迷不醒的身影时,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
“天越?!燕舞?!” 杜莺歌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和变调的尖利。她甚至顾不上自己肋下汹涌的疼痛,踉跄着扑进石室,目光如同被磁石吸住,死死钉在黄天越惨白如金纸、口鼻凝固着暗红血冰的脸上,以及他心口那微弱到几乎消失的幽蓝搏动!又猛地转向气息微弱、左肩盘踞着不祥灰白的上官燕舞!
巨大的惊骇和心痛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她的心头!销魂窟中长袖善舞、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花魁,此刻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种近乎崩溃的惨白!
“谁干的?!” 她猛地转头,那双盛满了惊怒、痛楚与凌厉杀意的眸子,如同淬了毒的利刃,瞬间锁定了石室中唯一还能站着的两人——靠在石桌旁、脸色同样难看的梁卉,以及蜷缩在床边、满眼惊恐的欧阳晓晓!
她的目光在梁卉后背的灼伤、石壁上那恐怖的焦黑坑洞、散落的针屑药粉,以及欧阳晓晓尚未完全收敛的、残余着暴戾气息的九尾虚影上飞速扫过!一个可怕的念头瞬间在她脑海中成型!
“是你们?!” 杜莺歌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撕裂般的尖啸和刻骨的恨意!她抓着断琴的手因用力而指节发白,琴颈的断口几乎要刺破掌心!“药王谷!九尾狐!你们竟敢…竟敢如此伤他们?!” 她甚至没有去分辨具体缘由,眼前黄天越濒死的惨状和上官燕舞身上的不祥冰霜,已经足够点燃她所有的理智!
一股凌厉如刀锋般的杀气,混合着她自身精纯却因伤势而紊乱的内息,猛地从她身上爆发出来!虽然远不如欧阳晓晓之前的洪荒凶威,却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和销魂蚀骨的阴狠!她身体微微前倾,受伤的左肋鲜血涌出更多,染红了大片衣裙,仿佛下一刻就要不顾一切地扑上来拼命!
“莺歌姐姐!不是!不是我们!” 欧阳晓晓被杜莺歌那充满恨意的眼神和杀气吓得一个激灵,猛地跳起来,带着哭腔急急摆手解释,“是误会!是我…是我差点闯了大祸…是梁医师在救他们!黄天越是为了救燕舞姐姐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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