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有座庙……”黄天越用尽力气,嘶哑地吐出几个字。
上官燕舞也早已看到了那点灯火。她没有任何犹豫,驱马径直朝着破庙行去。马蹄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推开那扇吱呀作响、随时会散架的破旧殿门,一股混合着陈腐香烛、灰尘和淡淡霉味的温热气息扑面而来,虽然依旧带着衰败的气息,却比外面刺骨的寒风温暖了太多。
殿内空间狭小,正中一尊泥胎剥落殆尽的不知名神像,在昏暗的油灯光线下显得面目模糊。神像前的供桌早已朽烂不堪,唯有一盏小小的油灯放在角落的地面上,豆大的火苗顽强地燃烧着,是这破庙内唯一的光源和热源。
油灯旁,一个穿着打满补丁、浆洗得发白的灰色旧僧袍的老僧,正背对着门口,盘膝坐在一个破旧的蒲团上。他身形佝偻瘦小,花白的头发稀疏,听到推门声,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来。
老僧的脸如同风干的核桃,布满了深深的皱纹,一双眼睛浑浊不堪,仿佛蒙着一层白翳,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呆滞无神。他颤巍巍地抬起枯瘦的手,指了指殿内另一处相对干燥、铺着些干草的角落,声音苍老而沙哑,如同破旧的风箱:“风雪……夜归人……咳咳……随意……歇脚吧……”说完,便又缓缓转回身去,对着那跳动的微弱灯火,嘴唇无声地翕动着,仿佛在默诵经文,对闯入的两人不再理会。
上官燕舞架着几乎虚脱的黄天越,走到那处铺着干草的角落。她动作利落地将黄天越安置在干草上,又从马背上取下仅剩的、早已冻硬的干粮和一个皮质水囊。她将水囊放在黄天越身边,自己则走到靠近门口、避风的一处阴影里,盘膝坐下,闭目调息。她的位置,刚好将黄天越和那个诵经的老僧都置于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
黄天越蜷缩在冰冷的干草堆里,虽然暂时避开了外面的狂风,但体内那致命的寒毒并未停歇。上官燕舞渡入的那股精纯寒气如同薄冰,只能暂时封住寒毒的爆发口。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冰层之下,寒毒如同被激怒的毒龙,正在积蓄着更凶猛的反扑!每一次心跳都变得沉重而艰难,带着冰渣摩擦的滞涩感。死亡的倒计时,在死寂的破庙里,仿佛能听到那秒针滴答的声响。
他强忍着蚀骨的寒意和心口的绞痛,目光下意识地扫过这间狭小的破庙。昏黄的灯光只能照亮有限的范围,神像在阴影里显得狰狞而模糊。供桌朽烂,布满灰尘。唯有那诵经老僧的背影,在微弱的光线下微微佝偻着,透着一股行将就木的死寂。
就在他的目光掠过那老僧身侧布满灰尘的墙壁时,角落里一张被蛛网半掩、几乎与墙壁同色的陈旧挂画,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挂画似乎是一幅粗糙的山水人物图,墨色早已黯淡模糊。画的中心,隐约可见一个背着药篓、手持药锄的老者形象。而在老者身后的背景里,几座扭曲奇诡的山峰轮廓,竟与上官燕舞那张舆图上标注的、靠近清浦镇的某处地形,隐隐有几分相似!更让黄天越心头一跳的是,在那老者药篓旁,用极其细小的、几乎难以辨认的朱砂,点着几个微小的红点,状如……莲花!
红莲?!
黄天越的呼吸猛地一窒!寒毒带来的剧痛似乎都被这瞬间的发现冲淡了几分!这破庙,这老僧,这幅画……难道是巧合?!
他下意识地看向那个诵经的老僧。老僧依旧背对着他,枯瘦的身影在灯火下拉出长长的、摇晃的阴影,无声地翕动着嘴唇,对身后的一切恍若未觉。
就在这时——
吱呀——!
破庙那扇虚掩的、腐朽不堪的殿门,再次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一道缝隙!
一股更加凛冽的寒风夹杂着雪沫猛地灌了进来,吹得殿内那豆大的油灯火苗剧烈摇晃,几乎熄灭!
一个刻意压低、带着浓重关外口音的粗犷男声,带着一丝被寒风呛到的咳嗽,小心翼翼地响起:
“咳咳……里面的大师……行个方便……风雪太大……借个地方避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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