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一种从骨髓深处透出来的、足以冻结灵魂的寒冷。
黄天越蜷缩在冰冷的马背上,意识在无边的混沌与刺骨的寒意中沉浮。每一次颠簸,都像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五脏六腑间疯狂搅动。视野里是模糊晃动的、铅灰色的天幕,和漫天狂舞、如同白色妖魔般的雪沫。风声在耳边凄厉地嘶吼,却又仿佛隔着厚厚的冰层,变得遥远而不真切。
唯有胸口那一点位置,如同被塞进了一块万年玄冰,正源源不断地散发着冻结一切的寒气。这寒气如同无数条冰冷的毒蛇,沿着四肢百骸的经脉疯狂蔓延、啃噬!所过之处,血液仿佛凝固,筋肉僵硬如铁,连思维都变得迟滞、粘稠。
“呃……”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呻吟从他紧咬的牙关中泄出。他下意识地用手死死捂住心口,仿佛这样就能阻止那彻骨的冰寒蔓延。指尖触碰到怀中那张被体温焐得微温的纸条——梁卉留下的死亡判词。
“寒毒侵心,三日后子时,心脉必断。”
三日后子时……
这六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日夜灼烫着他的神经。时间在剧痛和寒冷的双重煎熬中变得无比漫长又无比短暂。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生命如同指间的流沙,正飞速地、无可挽回地消逝。
意识在冰与火的夹缝中挣扎。破碎的幻象如同沉渣泛起,不受控制地冲击着摇摇欲坠的清醒。
江南。师父的书房。檀香袅袅。师父欧阳靖那张慈祥而威严的脸庞,正对着书案上一幅摊开的巨大舆图凝神思索。那舆图上密密麻麻的水道如同蛛网,正是江南漕运的命脉所在。师父的手指,正点在一个靠近水网枢纽的位置——清浦镇!那里,被朱砂画着一个小小的、却异常刺眼的莲花标记!
“天越,你来看,”师父的声音低沉而凝重,“这‘红莲’印记,近月来在漕帮各重要水陆码头频频出现,行踪诡秘,手段狠辣。已有数位负责漕粮转运的堂主离奇暴毙……为师怀疑,这背后……”
师父的话语突然中断!他猛地抬头,眼神锐利如电,瞬间锁定了窗外!
“谁?!”
轰!
书房精美的雕花木窗被一股巨力猛地撞碎!木屑纷飞!
几道鬼魅般的黑影如同离弦之箭,带着浓烈的杀机破窗而入!为首一人,身形飘忽,脸上戴着一张狰狞的、只露出双眼的青铜鬼面!鬼面人手中并无兵刃,只是屈指成爪,五指指甲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幽蓝的毒芒,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抓师父欧阳靖的咽喉!速度快到极致!
师父厉喝一声,身形暴退!宽大的袍袖鼓荡起强劲的罡风,卷向书案上的笔架砚台!无数毛笔和沉重的砚台如同暗器般激射向扑来的黑影!
铛铛铛!
金铁交鸣声爆响!黑影挥动兵刃格挡!
就在这混乱的电光石火之间!
黄天越的视角猛地转换!他仿佛置身于书房角落的阴影里,眼睁睁看着师父在击退第一波袭击后,身形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迟滞!
而就在师父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刹那!一道潜伏在窗外、如同毒蛇般等待已久的瘦小黑影,无声无息地自师父背后的阴影中闪现!一柄样式古朴、毫无光泽的漆黑短剑,如同毒蛇的獠牙,带着一股阴寒刺骨的邪异气息,狠辣无比地刺向师父毫无防备的后心!
“师父——!”黄天越在幻境中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想要扑上去,身体却如同被无形的枷锁禁锢,动弹不得!
噗嗤!
短剑毫无阻碍地刺穿了师父宽厚的背心!直至没柄!
师父欧阳靖身体猛地一僵!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看向身后那个瘦小的黑影,眼中充满了震惊、痛苦和……一丝难以置信的了然。鲜血如同泉涌,瞬间染红了他素色的长衫。
“是……你……”师父破碎的声音带着无尽的不甘,缓缓向后倒去。
那瘦小的黑影一击得手,毫不停留,如同鬼魅般融入阴影,瞬间消失!只留下那柄深深插入师父后心的漆黑短剑,剑柄在昏暗的光线下,微微晃动。
“不——!”黄天越在幻境中发出绝望的悲鸣!
“哥!快住手!”
一个清冽如泉、带着焦急和穿透力的少女声音,如同惊雷般在混乱的江南庭院中炸响!
幻象破碎!场景瞬间切换到江南水巷的屋顶!
大雨滂沱。冰冷的雨水冲刷着瓦片,也冲刷着他身上纵横交错的伤口。他背靠着一处飞檐,大口喘息,手中的青冥剑布满了缺口和裂痕,剑身沾满血污。
下方狭窄的水巷里,梁少雄正带着镇北镖局的好手,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疯狂地围攻着几个掩护他突围的、昔日同门的师兄弟!刀光剑影,血光飞溅!怒骂声、惨叫声、兵刃碰撞声混杂在暴雨声中!
“黄天越!你这弑师的逆贼!给我滚下来受死!”梁少雄在雨中发出狰狞的咆哮,手中沉重的鬼头刀劈开雨幕,将一个挡路的师兄弟狠狠劈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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