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味,混合着火把燃烧的焦糊气,沉甸甸地压在狭小的房间里。三具尸体以扭曲的姿态倒在冰冷的地面上,暗红的血液在粗糙的石板缝隙间蜿蜒流淌,汇聚成一小片令人作呕的泥泞。跳动的火把光芒将墙壁上的影子拉扯得如同狰狞的鬼魅,在死寂中无声地舞动。
黄天越蜷缩在角落堆积如山的麻袋与墙壁的缝隙里,粗糙的麻袋纤维摩擦着他裸露的皮肤,刺鼻的霉味和灰尘呛得他几乎窒息。他死死捂住口鼻,压抑着粗重的喘息和剧烈的心跳,透过麻袋粗糙的孔隙,惊恐地注视着门口。
门口,那个穿着湖蓝色锦缎长裙、披着雪白狐裘的少女,如同污浊血腥中绽放的一朵空谷幽兰。她气质清冷,眉目如画,与这修罗场般的景象格格不入。她清澈的目光扫过狼藉的地面和尸体时,柳眉微蹙,眼中只有一丝淡淡的、如同拂去尘埃般的厌恶,而非寻常少女应有的惊骇。
她的视线最终越过房间中央那素白如雪、气息冰冷的上官燕舞,仿佛穿透了层层叠叠的麻袋障碍,精准地落在了黄天越藏身的角落。那目光平静如水,却带着一种洞穿肺腑的穿透力,让黄天越感觉自己如同被剥光了置于冰天雪地,无所遁形。
“哥,住手。这个人,我们镇北镖局,带不走。”
少女清冽如泉的声音,如同投入滚油中的冰块,瞬间冻结了门外走廊上正欲爆发的更猛烈冲突!
“卉儿?!”一个充满惊愕、暴怒与难以置信的年轻男声紧接着响起,带着被强行打断的戾气,“你胡说什么!他是朝廷钦犯!是弑师的逆贼!父亲严令……”
“我说,带不走。”被称为“卉儿”的少女——梁卉,打断了门外兄长梁少雄的咆哮。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她没有回头,目光依旧锁定着藏匿的黄天越,仿佛在对他说话,又像是在宣告一个既定的事实。“强行动手,只会让镇北镖局……血流成河。”
门外陷入短暂的死寂。显然,梁少雄被妹妹这斩钉截铁、甚至带着某种预言般的话语震慑住了。他能感受到房间内尚未散尽的、令人心悸的冰冷杀意,以及地上那三具无声诉说着恐怖结果的尸体。赵铁鹰的实力他是清楚的,竟连一剑都接不下!
“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梁少雄的声音再次响起,充满了被忤逆的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为了这个逆贼,你要违抗父命?置镖局声名于不顾?!”
梁卉终于缓缓转过身,面向门外。昏黄的火光映着她清丽绝伦的侧脸,那双清澈的眸子在阴影中显得格外深邃。她微微抬起下颌,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门板:“声名?哥,若今日镇北镖局的精锐尽数折损在这野狐驿,葬送在一个连名字都未知的女人剑下,这声名……还有何意义?”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嘲,“至于父命……父亲要的,真的是黄天越的人头吗?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门外,梁少雄的呼吸猛地一窒!如同被戳中了最隐秘的心事,后面的话竟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梁卉不再理会门外的兄长。她重新转回身,目光再次落在房间中央的上官燕舞身上。这一次,她的眼神中多了一丝郑重和……难以言喻的复杂。她微微颔首,姿态优雅而不失礼数,声音清冽依旧:“这位姐姐,好俊的身手。梁卉代家兄鲁莽,赔个不是。”
上官燕舞静静地站在那里,素白的衣襟在火光下纤尘不染,仿佛刚才那瞬杀三人的血腥与她毫无关系。她冰冷的目光落在梁卉身上,没有任何回应,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漠然。仿佛眼前这个气质不凡、言语惊人的少女,与地上的尸体并无区别。
梁卉对上那双毫无温度、如同万载寒冰的眸子,心头也不由自主地升起一丝寒意。但她脸上依旧保持着那份清冷的平静,继续道:“家兄行事莽撞,冲撞了姐姐。镇北镖局今日……认栽。”她的话语清晰有力,清晰地传到了门外每一个镇北镖局弟子的耳中。
“梁卉!你!”梁少雄在门外气急败坏地怒吼,却又似乎忌惮着什么,不敢真的闯进来。
梁卉恍若未闻,目光再次投向黄天越藏身的角落,声音微微提高了一分,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黄公子,不必再藏了。出来吧。今日有这位姐姐在,没人能动你分毫。”
麻袋堆后的黄天越浑身一震!心脏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她果然早就发现了自己!她到底想干什么?替镇北镖局认栽?保护自己?这太荒谬了!她是梁少雄的妹妹!
巨大的疑惑和不安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他下意识地看向上官燕舞。上官燕舞依旧面无表情,但那双冰封的眸子,似乎极其短暂地瞥了一眼梁卉,又移开了。
在梁卉那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目光注视下,在门外梁少雄压抑着狂怒的粗重喘息声中,黄天越知道,藏匿已无意义。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用尽全身力气,扒开压在身上散发着霉味的麻袋,挣扎着从角落里爬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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