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浓稠如墨,沉沉压在狭小的石室里。没有风,只有死寂和霉烂腐朽的气息,凝滞得令人窒息。黄天越的意识在无边的混沌里浮沉,破碎的噩梦片段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次次将他淹没。师父欧阳靖胸口插着刻有他名字的短剑,鲜血染红了书房的地毯;师兄弟们愤怒扭曲的脸孔,斥骂声震耳欲聋;无数面目模糊的追兵挥舞着刀剑,在风雪中如同索命的恶鬼;还有那一声清脆得令人心胆俱裂的“咔嚓”——青冥剑从中折断,冰冷的断口刺目地映着雪光……
“呃……”一声压抑痛苦的呻吟从他干裂的唇间逸出。他猛地睁开眼,瞳孔在极致的黑暗中骤然收缩,心脏狂跳如擂鼓,全身瞬间被冷汗浸透。粗重的喘息声在死寂的石室里格外清晰。
“醒了。”一个清冷的声音在床边的黑暗中响起,如同冰珠坠地,不带丝毫情绪。
黄天越悚然一惊,猛地扭头。借着门缝下透入的、微乎其微的一丝走廊反光,他勉强辨认出床沿边静坐如磐石的身影轮廓。是上官燕舞。她依旧穿着那身素白劲装,斗篷的帽子没有戴上,黑暗中,只能看到她线条清晰冷硬的下颌。她似乎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如同黑暗中蛰伏的冰雕。
“外面……有人守着?”黄天越声音嘶哑干涩,像砂纸摩擦。他努力转动脖颈,看向那扇紧闭的厚重木门。门外,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如同野兽的低喘,隔着门板清晰可闻。是那两个叫阿大、阿二的壮汉。他们像两尊门神,牢牢堵死了唯一的出口。
“嗯。”上官燕舞的回答依旧简短。她的目光穿透黑暗,落在黄天越脸上,“感觉如何?”
黄天越试着动了动身体。左腿伤处传来的剧痛让他瞬间倒抽一口冷气,但比起昨夜那种撕裂灵魂的痛楚,似乎被一种奇异的清凉感包裹着,痛感变得钝重而集中,不再疯狂蔓延。胸口翻腾的气血也平复了许多,虽然虚弱,但不再是油尽灯枯的濒死感。他内视丹田,一股微弱却异常精纯温和的内息,正缓缓流转,修复着受损的经脉。是那两粒暗红色丹药的效力。
“死不了。”他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三个字。手习惯性地在身边摸索,触碰到那半截冰冷坚硬的断剑,粗糙的棱角硌在掌心,带来一丝奇异的安心感。他将其紧紧攥住。
“天亮前,离开。”上官燕舞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离开?黄天越心头一沉。门外守着两个凶悍的打手,楼下大厅里鱼龙混杂,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们,更别说那个深不可测、如同毒蛇般盘踞在此地的老板娘欧阳晓晓。以他现在的状态,别说杀出去,走几步恐怕都困难重重。
“怎么走?”他低声问,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沉重。
黑暗中,上官燕舞似乎看了他一眼。她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针。“听我的。”依旧是那不容置疑的语气。她不再说话,重新归于彻底的沉默,仿佛融入了石室本身的黑暗里。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寂静和门外粗重的呼吸声中缓慢流淌。黄天越闭上眼,强迫自己运转师门心法,引导着体内那股丹药带来的温和暖流,一点一滴地积蓄着力量。每一次内息流过受损的经脉,都带来细微的刺痛,但他咬牙忍受着。断剑冰冷的棱角深深嵌入掌心,疼痛刺激着神经,驱散着因伤痛和疲惫而不断涌上的昏沉。他不能倒下,至少,不能成为她的拖累。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走廊里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脚步声,不同于阿大阿二的沉重,轻盈而迅速,像狸猫踩过落叶。脚步声在门外停住。紧接着,是极轻的、如同指甲刮过木头的“嗒嗒”两声。
这声音仿佛一个信号。
一直如同冰雕般静坐的上官燕舞,倏然动了!她的动作快如鬼魅,没有发出丝毫声响,整个人如同融入阴影的烟雾,瞬间从床边消失,贴在了门旁的墙壁上。
黄天越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握紧了断剑,屏住呼吸。
门外,阿大和阿二粗重的呼吸声停顿了一下。接着,是极其轻微的、门闩被拨动的“咔哒”声。厚重的木门,被人从外面极其小心地推开了一条缝隙!
一道微弱的、昏黄的光线,如同探入黑暗的触手,从门缝中泄入石室。光线中,一个瘦小的身影轮廓小心翼翼地探了进来。那身影佝偻着背,动作极其谨慎,手中似乎还托着什么东西。
就在那身影大半身子挤进门缝的刹那!
上官燕舞动了!
没有风声,没有预兆!她如同黑暗中捕食的猎豹,一只冰冷的手快如闪电,精准无比地扼住了来人的咽喉!另一只手则闪电般扣住了对方托着东西的手腕!力量奇大!
“唔!”来人发出一声短促而惊恐的闷哼,手中的东西“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是一个装着几个硬邦邦窝头的粗陶碗。他整个人被上官燕舞死死按在冰冷的墙壁上,双脚离地,瘦小的身躯如同被钉住的青蛙般徒劳地挣扎扭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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