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清玄的声音，像是一块投入冰湖的顽石，没有激起惊涛骇浪，却让龙夭夭那颗疯狂跳动的心，漏了一拍。
她看着他，那双总是清冷如雪的眼眸里，此刻映着魂潮汹涌的灰光，也映着她自己满是癫狂与决绝的脸。
“你懂什么？”龙夭夭的声音沙哑，像被砂纸磨过，“你生来就是天之骄子，仙门表率，受万人敬仰。你永远不会明白，那种生来就是工具，连生死都无法自主的绝望。”
她的话语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凌清玄没有反驳，只是握着她手腕的力道，又紧了几分。他将她稍稍拉后，自己则往前踏了半步，将她大半个身子都护在了身后。
“我确实不懂。”他开口，声音平静却有力，“但我知道，你的命，只属于你自己。”
他另一只手缓缓抬起，一柄古朴的仙剑凭空出现。剑身之上，清辉流转，如同一泓秋水，映出了他清冷而坚定的侧脸。
“我或许无法替你承担你的命运，但我可以，陪你斩开它。”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动了。
没有华丽的剑招，只是简单直接的一剑横扫。
一道皎洁如月的剑光，以两人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那剑光并不凌厉，却带着一种不容侵犯的威严与浩然正气。
所有撞上剑光的怨魂，都在瞬间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身形如同被烈阳灼烧的薄冰，迅速变得透明，然后消散无踪。
只一剑，便在汹涌的魂潮中，清出了一片直径数丈的空地。
龙夭夭愣住了。
她看着凌清玄的背影，那宽阔的肩膀，挺拔的身姿，像一座山，稳稳地挡在了她的身前，为她隔绝了那无穷无尽的恶意与喧嚣。
一直以来，都是她一个人在横冲直撞，用满身的尖刺去对抗这个世界。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有一个人，像这样，理所当然地，挡在她的前面。
“还愣着做什么？”凌清-玄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你的力量能净化它们，我的仙力能斩灭它们。你攻，我守。”
他的语气，不带丝毫商量的余地，仿佛两人本就该如此。
龙夭夭心头一滞，一股莫名的烦躁涌了上来。
她最讨厌的，就是被人安排。
可偏偏，他说的，是眼下最有效的方法。
“谁要你多管闲事！”她嘴上毫不客气地回敬了一句，身体却很诚实地动了。
她不再去想那些自毁的念头，手中的长剑一振，血色的龙力再次凝聚。既然死不了，那就杀！杀光这些烦人的怨魂，再去杀了墨千魂那个罪魁祸首！
两人背靠着背，在这片漆黑的怨魂海中央，形成了一座孤岛。
凌清玄的剑，稳而准。他没有追求大范围的杀伤，而是将仙力凝聚到极致，每一剑挥出，都精准地斩在魂潮最密集、冲击力最强的节点上。剑光过处，怨魂成片成片地湮灭，为龙夭夭创造出攻击的空隙。
他像一道坚不可摧的堤坝，任凭魂潮如何汹涌，都无法越过雷池半步。
而龙夭夭的攻击，则狂暴而直接。
她放弃了之前那种想要“解放”怨魂的复杂念头，也摒弃了自毁的决绝，将所有的力量都倾注在最纯粹的“破坏”之上。
金色的龙力在她剑尖凝聚，每一次斩出，都像是一轮小型的太阳爆开。
大片大片的怨魂，在那霸道的始龙之力下，被强行净化。它们狰狞的表情化为安详，然后对着她的方向躬身一拜，化作漫天光点消散。
一个斩灭形体，一个净化神魂。
一个守得滴水不漏，一个攻得酣畅淋漓。
起初，两人的配合还有些生涩。龙夭夭的攻击毫无章法，全凭心意，好几次都差点和凌清玄的剑光撞在一起。
但凌清玄总能提前预判到她的动向，以毫厘之差调整自己的剑路，完美地避开她的攻击，同时为她封堵住所有可能袭来的死角。
渐渐地，龙夭-夭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
她开始下意识地，将自己的后背，完全交给了身后那个人。
她不再去管来自侧面和后方的攻击，只是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的敌人身上。她出剑的速度越来越快，力量也越来越狂暴。
而凌清玄，也仿佛成了她身体的延伸。她攻向何处，他的剑光便会提前封死她所有的退路，让她可以毫无顾忌地一往无前。
两人之间没有任何言语交流，却形成了一种诡异的默契。
仿佛他们已经像这样并肩作战了千百次。
岸边，赵天恒等人已经结成剑阵，勉强抵挡着从两侧绕过来的零星怨魂。他们看着怨魂海中央那背靠背的两个人，神情复杂。
那道白色的身影，剑光清冷，稳如磐石。
那道金色的身影，龙力狂暴，势不可挡。
一静一动，一守一攻，在那遮天蔽日的魂潮之中，竟显得如此和谐，仿佛他们天生就该站在一起。
“凌仙君……和前辈……竟然……”李玄风喃喃自语，眼中满是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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