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重重砸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震得五脏六腑都像是移了位。
苏晚晴蜷缩着,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次抽气都带着胸腔撕裂般的痛楚,喉咙里翻涌的血腥味和刚才被强行拖拽时蹭入口鼻的尘土混合在一起,呛得她几乎窒息。
“呸!晦气玩意儿!给老娘安分点!” 门外传来三角眼婆子恶狠狠的咒骂,伴随着铁链哗啦作响的声音,厚重的木门被从外面粗暴地闩死。
脚步声骂骂咧咧地远去,最终消失在寒风中。
破败的小院彻底陷入死寂。
比刚才的柴房好不了多少。
几间低矮的土坯房,门窗破败不堪,在寒风中发出呜呜的呻吟。
院子里光秃秃的,只有几丛枯死的杂草在墙根瑟瑟发抖。
空气里弥漫着陈年的灰尘味、腐朽的木头味,还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属于被遗忘角落的荒凉。
苏晚晴趴在冰冷的地上,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膝盖的刺痛、全身的酸软、喉咙的灼痛,还有王氏那番诛心的“福分论”、“风光大葬”,如同无数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她的神经,啃噬着她残存的意志。
替嫁。
三日后。
逍遥侯府。
痨病鬼世子萧珩。
冲喜。
寡妇。
每一个词都像一块沉重的巨石,接连不断地砸在她身上,将她死死压在这绝望的深渊之底。
反抗?连这破院的门都出不去!
求救?这深宅大院,谁会为一个卑贱庶女出头?
等死?然后被塞进花轿,成为政治联姻的牺牲品,为一个将死之人陪葬,最后换来王氏口中那施舍般的“风光大葬”?
巨大的荒谬感和冰冷的愤怒在胸腔里冲撞,却找不到一丝宣泄的出口。
她甚至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只有一股深沉的、无边无际的绝望,像冰冷的潮水,一寸寸漫上来,要将她彻底淹没、窒息。
意识在冰冷的绝望和身体的剧痛中沉沉浮浮,像狂风巨浪中随时会倾覆的小舟。
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黑暗边缘,一点微弱的、冰凉的触感,如同沉船后抓住的最后一块浮木,极其顽强地透过麻木的感官,传递到了她的指尖。
是……脖子那里。
苏晚晴混沌的思绪艰难地凝聚起一丝清明。
她极其缓慢地、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抬起冰冷僵硬的手,颤抖着摸索向自己的脖颈。
粗糙的、带着馊水污渍的衣领下,触碰到了一根坚韧的、编织得有些粗糙的麻绳。
麻绳末端,系着一个坚硬、冰凉、带着熟悉棱角的物体。
是那把青铜钥匙!
车祸发生前,她将它贴身放进了牛仔裤口袋。
穿越而来,它竟然也跟着来了!此刻,正安静地悬挂在她这具陌生身体的脖颈上!
冰冷的触感透过指尖,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竟让她混乱翻腾的心绪诡异地平静了一瞬。
这钥匙…是她与那个短暂拥有过一丝“家”的念想的现代世界的唯一联系了。
是她苏晚晴存在过的证明。
鬼使神差地,她用指腹紧紧攥住了那把钥匙。
青铜的棱角深深硌着皮肉,带来一丝尖锐的刺痛,却奇异地让她更加清醒。
意识,不由自主地、带着一种溺水者抓住救命稻草般的本能,全部凝聚在那一点冰冷的触感之上。
就在她精神高度集中的那一刹那——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轻微震颤感,瞬间席卷了她!
眼前猛地一黑,随即又被一片柔和却明亮的光芒取代!
天旋地转!
不是物理上的旋转,而是整个意识、整个灵魂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从沉重的躯壳中抽离出来,投入了一个全新的、独立的空间!
双脚骤然落地,踩在了坚实的地面上。
苏晚晴猛地睁大了眼睛。
她站在一个……院子里?
一个极其古朴,甚至可以说是破败的四合院院子里。
天空是柔和的、均匀的乳白色光晕,看不到太阳,却明亮得如同阴天午后的光线,并不刺眼。
空气微凉,却异常清新,带着一种雨后泥土混合着草木的清新气息,瞬间涤荡了她鼻腔里残留的馊臭和尘土味,甚至让她沉重的头脑都为之一清。
院子不大,地面铺着已经磨损严重、坑坑洼洼的青石板,缝隙里顽强地生长着几簇翠绿的、不知名的小草。
三面是灰砖砌成的房屋,门窗紧闭,木质结构看起来饱经风霜,漆皮剥落,露出里面深色的木头,透着一股沉甸甸的岁月感。
院墙很高,同样是灰砖砌成,墙头覆盖着深色的瓦片。
最引人注目的是院子中央。
那里有一口井。
一口用青石垒砌的古井,井沿光滑温润,显然是经过了漫长岁月的摩挲。
井口氤氲着丝丝缕缕、肉眼可见的乳白色雾气,袅袅婷婷地升腾起来,带着一种湿润的、沁人心脾的清甜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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