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管理局出来的时候，月亮已经升到了半空。
叶凌和影一前一后地走在路上，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我还以为你会拦着我呢。”影忽然说道。
叶凌走在前面，头也不回地说：“为什么要拦你？反正早就已经得罪了，不如趁着这个机会给自己讨些好处。”
“这算什么讨好处，不过是尽量止损罢了。”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小公会的困境啊，别人随口的一句话，就能断了咱们的生路。”
穆亦只需要提一句驻守垃圾场，他们四个人就要被困住。
不能去荒野猎杀异种，不能在城内休息放松。
最重要的是，还有不到一个月，圣城遗迹就会开启，届时他们甚至不能参加。
其他公会的小队可以轮流值守，他们却不能。
“十天而已，不算太糟。”叶凌说，“在圣城遗迹开启之前还能去荒野上补给一波。”
影笑了一声：“荒野上有什么补给的……啊，我忘了，对你来说确实是补给。”
他快走了两步，与叶凌并肩：“这十天恐怕也不会好过，毕竟在荒野上，死几个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他们舍不得派太厉害的小队去，而且不客气地说——”
叶凌冲着他挑了一下眉毛：“我三级以下无敌。”
影先是一愣，很快就大笑起来。
“说得没错。”笑够之后，他说，“穆亦总不至于为了搞死我们几个小喽啰追到垃圾场去——但赵安宁就不知道了。”
“他也不会，”叶凌说，“对他而言有更需要操心的事。”
“你又搞什么鬼了？”影问。
“给了他一点小礼物而已。”
影嗤了一声：“不痛不痒的，有什么用。”
“你要是能尽快把我要的东西弄来，我保证搞出个大动静。”
“快了快了，别催了……”
……
一个小小的玻璃眼球正摆在桌上。
眼白的部分很脏，像是被人在地上踩过，毫无生气的瞳孔里映出了赵安宁的脸。
这是刚才从他的口袋里掉出来的。
玻璃眼球掉在地面上弹了一下，一直滚到了桌子底下。
他弯着腰捡了出来，看了好一会儿，才恍然想起这是什么东西。
看上去像是从某个旧时代的玩偶眼眶里抠下来的。
那件外套挂在衣架上，早上的时候，女仆为他穿上熨烫平整的衣服，他的手插进口袋里，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是有人放进去的。
可究竟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呢？
赵安宁开始回忆今天发生的所有事，回忆每个接近过他的人。
精神系异能不仅可以使他读取别人的记忆，同样可以重读自己的记忆。
他将每一个距离他足够近的人都回忆了一遍，却没有一个人近到可以将这诡异的小东西塞进他的口袋。
这让他重新想起了那朵出现在他枕边的小花。
当时他将公会里的所有人都彻查了一遍，都没能找到那个神秘的空间系觉醒者，反倒让他查出几个与其他公会暗通款曲的高层，还有越过他与内城联系，不断搞小动作的家伙。
这让他一度觉得那朵花实际上是个善意的提醒。
但今天忽然又出现了这个东西。
这回是什么意思？
赵安宁皱起眉，焦躁地在房间里走了几圈。
藏在暗处的人是敌是友？为什么偏偏在今天，偏偏在管理局的会议室里？
是守城军的人？
又或者是穆亦的？
他还记得前一次出现小花，就是在他与沙海公会的副会长会见完。
赵安宁思索了一阵，叫了人进来。
“把今天谈判时出现的人的名单给我。”他吩咐道。
手下的动作很迅速，五分钟之后，就发来了详尽的名单。
每个人的资料都在上面，赵安宁的手向下滑动，在看到朔风公会的时候停顿了一下。
那个有着蛇一样眼睛的年轻男人叫影，四级觉醒者，暗影系。
目光冷冰冰的年轻女人叫零，没有觉醒等级记录，火系。
他的视线在两人的照片上停留了片刻，继续向下划去。
可一直划到底，也没有看到空间系觉醒者。
赵安宁关上资料，若有所思地叩着桌子。
这只是公会方的资料，并没有守城军方面的。
而且空间系异能有一定的范围，意味着那个觉醒者并不需要与他共处一室，就能将东西送到他的口袋里。
这样看来，对方大概率是守城军方面的人。
可到底为什么呢？
会是段民授意的吗？
难道是因为他传到内城的消息，让段民心生不满，所以才让人警告他？
又或者那人是内城的暗线，正在提醒着他什么？
赵安宁的脑海里一瞬间浮现出了许多种可能。
他再一次打开今天签下的合同，逐字逐句地看着上面的内容。
确保没有任何陷阱之后，他将那颗玻璃眼球握在手里，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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