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这个腐朽的家族，对那个高高在上、视人命如草芥的皇帝，对这个用无数牺牲堆砌起来的、肮脏的帝国……
充满了刻骨的仇恨与无尽的厌恶！
在那之后，如同行尸走肉般的巴嘉斯，依旧凭借着强大的实力和对帝具的熟悉，继续担任了几年的持剑人。
直到按照惯例，将【白金誓言】移交给了家族选定的下一任——他那个天赋异禀、被誉为家族未来的亲侄子，卡尔西斯。
而在这几年里，他像一个幽灵，疯狂地查阅、研究家族密库中所有关于历代持剑人的卷宗、实验记录和秘密手札。
他结合自己之前的猜想，不惜以身犯险，多次暗中引导帝具反噬，观察其变化。
最终，他彻底洞悉了这把帝具最深层的、被刻意掩埋的真相。
他确认，赤金辉光石确实能压制帝具的反噬，辅助修炼，但那更像是饮鸩止渴！
每一次使用辉光石的力量，帝具深处那属于神鸟怨念的邪恶意识，便会贪婪地吸收其中蕴含的神鸟本源物质，如同施肥般不断壮大自身！
过去的持剑人，或是由于心灵相对契合，或是使用强度未曾超越临界点，才使得这致命的平衡得以维持。
但若是……故意引导，使其超负荷运转，过度激发反噬，再“慷慨”地提供大量辉光石……结果不言而喻——
邪念将加速复苏、膨胀，直至……彻底吞噬持剑人的意志，占据那具充满光明力量的躯壳！
而那道烙印于每一位持剑人精神深处的白金誓言与诫律，巴嘉斯现在确信，那根本不是什么神圣的契约，而是邪念用来筛选合适“容器”、并最终完成夺舍复生的媒介与枷锁！
想明白这一切的巴嘉斯，站在家族那埋葬了无数“失败者”和“牺牲品”的墓园里。
看着儿子尤诺斯那冰冷的墓碑，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一个燃烧着地狱之火的念头——
复仇！！
向这个将他的孩子推入地狱的沐恩家族复仇！
向那个制定下如此残酷规则的始皇帝一脉复仇！
向这个默许甚至鼓励这种牺牲的、扭曲的世界复仇！！
而他所选定的，执行这复仇的最终利器，便是他那继承了家族最优秀血脉、被誉为光明未来、此刻正被邪念侵蚀的亲侄子——卡尔西斯！
他的目光穿透时空，仿佛看到了那个在训练场上挥汗如雨的金发少年。
看到了他那双与自己儿子尤诺斯有几分相似的、倔强的冰蓝色眼眸。
‘卡尔西斯，我亲爱的侄子……’
巴嘉斯在心中无声地嘶吼，充满了扭曲的爱怜与彻骨的恨意。
‘你一定……一定能理解叔叔的吧？你一定……也曾在深夜，痛恨过这个将我们生下来就视为工具的家族吧？’
‘帮帮叔叔吧……用你的身体，用你的存在……帮帮你那惨死的尤诺斯哥哥……完成这最后的……血之献祭！！’
‘所以……放弃吧，不要再抵抗了……让你的灵魂，彻底消散吧！！将这具躯壳……完整地交出来！！！’
他紧握着双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渗出的鲜血滴落在地，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只有那复仇的业火，在他死寂的心海中，越烧越旺。
……
夕阳如同熔化的黄金，缓缓沉入远山棱线，将天边云霞染成一片壮烈而凄艳的血色。
清脆却带着几分沉闷的钲声在城头响起，回荡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与巍峨的城墙之间，宣告着又一天血腥厮杀的结果。
沉重的城门在绞盘刺耳的摩擦声中缓缓开启，如同巨兽疲惫地张开大口。
出征的队伍如同一条负伤的巨蟒，缓慢而沉默地蠕动入城。
清晨出城时那些刚补充进来、眼中还闪烁着兴奋与茫然的新兵，此刻早已变了模样。
他们的眼神空洞，面容被硝烟和血污覆盖，只剩下麻木、沧桑，以及一种对生命本身的漠然。
沉重的脚步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整齐却死寂的声响，浓郁的肃杀之气几乎凝成实质，压得人喘不过气。
街道两旁，不明真相的民众依旧聚集着，他们只听到代表胜利的钲声，只看到城池依旧屹立。
便自发地爆发出欢呼与掌声，将廉价的赞美抛向这些刚从地狱归来的士兵。
鲜花、食物被抛向队伍，却大多无力地掉落在地，被沉默的脚步碾过。
没有人真正在意这些士兵仿佛失去灵魂的傀儡般执行着机械的归营程序，也没有士兵再去理会这些喧嚣。
日复一日的惨烈消耗，早已磨平了所有的情绪，更何况，他们的家人大多就在西南边境，容不得他们退缩或抱怨。
其实并非从未有过怨言。
早些时候，也曾有血气方刚者试图煽动反抗，质疑这无休止的填线战术。
然而，那些发出不同声音的人，无一例外都在某个夜晚之后彻底消失，无声无息，仿佛从未存在过。
恐惧，是比任何口号都有效的镇静剂。
而且上层的官员们害怕动摇军心、害怕城池失守的谣言成真，于是只能一面竭力封锁前线真实战况，一面如同输红眼的赌徒，不断从后方抽调兵员，将他们投入这座名为“冥城”的绞肉机中。
所谓国家大义，在赤裸裸的生存欲望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队伍最前方，是三骑格外引人注目的身影。
他们身下的麟马神骏非凡，蹄声如雷，而马背上的身影更是煞气冲天。
全身铠甲浸透暗红血渍，浓郁的血腥味即便隔着十几丈远也能闻到，仿佛刚从血池中捞出来一般。
“诺亚！你他娘今天怎么回事？跟没吃饱饭似的，软脚虾一样！”
克里夫粗犷的嗓门打破了三人间的沉默，他故意用带着血污的臂甲撞了撞身旁年轻骑士的肩膀。
诺亚脸上稚气未脱，却已刻上了战场的风霜。
他嫌弃地撇撇嘴，反唇相讥：
“放屁！明明是你杀累了就往我这边靠，自己多重心里没数吗？！”
“嘿？！你小子，跟谁俩呢！老子是团长！” 克里夫眼睛一瞪，作势欲打，脸上却并无多少怒意。
连日并肩血战，让他对这个天赋异禀又性格对他胃口的小子越发看重，两人关系在刀光剑影中急剧升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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