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尔加德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满意，但转瞬即逝。
他目光转向桌角一份薄薄的文件，那是关于被流放的次子凯撒·夏诺尔的例行报告。
“那个废物呢？”语气瞬间变得冰冷而嫌恶，仿佛在谈论一件亟待处理的垃圾。
斯菲克腰弯得更低了，声音里充满了“真诚”的忧虑：
“老爷，二少爷他……唉，下层贫民窟的环境您是知道的，混乱污浊。
二少爷身体是比以前好了不少，但这一年多……却总是花天酒地，甚至还包养了一个少女。
老奴每次去探望，见他都沉迷其中无法自拔，言语间也甚是消沉颓唐，着实令人心痛。”
他巧妙地用“消沉颓唐”掩盖了所有异常，将夏诺尔塑造成一个被环境彻底压垮、毫无威胁的弃子形象。
布尔加德冷哼一声，眼中没有丝毫温情，“当初真是高看他了！身为凯撒家的血脉，却如此不堪！若非看在他那点微末的血脉价值，日后或许能为桑德拉在军部上铺一铺路，我早将他彻底除名！让他自生自灭！”
他挥了挥手，仿佛驱散一只苍蝇，“继续看着，别让他真死了。
记住，两年期限一到，立刻让他滚去西南边境最苦寒的‘铁壁’军团报道！那里才是他这种废物的归宿！”
“是，老爷！老奴明白，定会‘悉心照料’二少爷，确保他‘安然无恙’地前往西南。”
斯菲克垂下的眼帘深处，飞快地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与贪婪。
悉心照料？当然。
不过，他要“照料”的，是夏诺尔所有的秘密，直到榨干最后一点价值。
……
斯菲克所谓的“探望”，更像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巡查。
他穿着考究但低调的便服，避开最污秽的主干道，穿行在迷宫般的陋巷中，眉头紧锁，用手帕掩着口鼻，仿佛空气中无处不在的腐臭会玷污他“上等人”的气息。
他的目的地，是夏诺尔那个位于平民区的二楼小屋。
远远地，他便能看到一些身影在屋子附近活动。
不再是过去那种麻木的乞丐或鬼祟的地痞，而是一些沉默、眼神空洞、动作却带着一种奇异统一感的人。
他们像幽灵一样在阴影中巡逻，或在搬运一些看似普通的生活物资，但斯菲克敏锐的商业嗅觉和多年察言观色的本能告诉他，这些人的“普通”之下，隐藏着绝对的服从和一种被磨砺过的……死气。
他不敢靠得太近。
那个紫发的天然呆女孩——希尔，有时会出现在门口。
她看起来依旧懵懂，抱着采购的东西，对着那些沉默的人偶般的身影露出温和却毫无意义的笑容。
但斯菲克永远不会忘记几个月前，他偶然在远处瞥见的那一幕：
几个不知死活试图勒索的地痞，被希尔以一种平静到诡异的方式瞬间“处理”掉，速度快得他只看到一片模糊的紫色残影和随后绽开的血花。
那一刻，他浑身冰凉，对这个看似无害的女孩产生了深深的忌惮。
“夏诺尔少爷，老奴来看您了。”斯菲克换上那副招牌式的、混合着虚假担忧与虚伪恭敬的表情，敲响了房屋的大门。
“斯菲克管家。”夏诺尔的声音平淡无波，侧身让他进来。
屋内依旧设施简单，但异常整洁，甚至可以说是一尘不染。
斯菲克眼角的余光飞快地扫过每一个角落。
他假意嘘寒问暖，送上一些“老爷恩赐”的、其实是从家族账目克扣下来的药品和钱币。
夏诺尔只是淡漠地听着，偶尔回应一两句，滴水不漏。
斯菲克的重点，在于账目。
他以“关心少爷生计”、“避免被下层刁民欺骗”为由，旁敲侧击地询问夏诺尔的生活开销。
夏诺尔顺会拿出一些零散的、数额不大的账目记录，大多是一些食物、灯油、修补房屋的零星花费，看起来合情合理。
然而，斯菲克心中冷笑。
作为布尔加德安插在夏诺尔身边最深的钉子，同时也是暗中掌控着凯撒家族部分产业的精英商人，他对金钱的流动有着近乎本能的敏感。
过去一年，他通过特殊渠道留意到下层区域出现了一些难以追踪去向的物资流动——主要是粮食、药品和一些基础的金属工具。
量不算巨大，但持续不断，且最终去向成谜。
这绝不是夏诺尔账面上那点可怜开销能解释的！
唯一的答案：夏诺尔在暗中培植势力！用那些沉默的“幽灵”组成了一支死士队伍！这些物资，就是供养和武装他们的血液！
这个发现让斯菲克的心脏狂跳起来，既惊且喜。
惊的是这个废物弃子竟有如此心机和手段！喜的是……这简直是一笔天降横财！一支现成的、被驯服的死士力量！
他强压下心头的激动，继续扮演着忠心的管家。
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揭发的时候。
族长说过夏诺尔很快就要去西南边境了，到了那里以他的实力那跟送死了没什么区别，这支死士……将成为无主之物。
而那个强大的天然呆希尔？
得想个办法解决了。
她失去了夏诺尔这个依靠，一个脑子不灵光的女人，就算再能打，又能翻出什么浪花？
抓住后，把她献给帝都某些有特殊癖好的实权人物……比如那个以收集“奇珍”闻名的财务副大臣……不仅能换取巨大的利益和保护伞，更能彻底斩断这支力量与凯撒家族最后的联系！
一个疯狂而诱人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成型、膨胀：
掌控这支死士！
利用希尔的“价值”去打通帝都的上层关节！
将整个下层贫民窟的灰色势力整合在自己手中！
成为这片阴影世界真正的、无冕的“王”！
届时，他斯菲克将不再是仰人鼻息的管家，而是手握力量、富可敌国、甚至能暗中影响帝都风云的幕后黑手！
布尔加德？桑德拉？他们眼中只有那虚无缥缈的家族荣光，却看不到这近在咫尺、唾手可得的滔天权势！
“哈哈哈……”
斯菲克压抑着喉咙里的低笑，肩膀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他猛地将之前那张写了一半的计划上交给布尔加德的密信，揉成一团，扔进了燃烧的壁炉。
看着火焰迅速吞噬羊皮纸，他的眼神变得无比坚定和……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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