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着消防通道透进来的微弱光线,一个纤细的身影僵立在半开的门缝里。
光线勾勒出她柔软的轮廓,马尾辫垂在肩侧,琥珀色的眼睛因为极度的震惊而睁得极大,里面清晰地倒映着这间昏暗斗室里的一片狼藉,和他此刻如同从地狱爬出来的、狰狞而破碎的模样。
是叶瑶。
她手里还拿着一个……似乎是装着小盆栽的纸袋?此刻正微微张着嘴,像一只误闯入猛兽巢穴、被眼前景象彻底吓懵的小鹿,连呼吸都忘了。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
云中君眼底的狂乱风暴瞬间凝固,随即转化为一种更深的、几乎要噬人的冰冷和难堪。
他从未想过自己最狼狈、最不堪、最失控的一面,会以这种方式暴露在这个他最厌恶、最轻蔑、刚刚才被他刻薄羞辱过的“花瓶”面前!
一股前所未有的、混杂着暴怒和被窥破的羞耻的火焰,轰地一下直冲头顶。
“滚出去!”
一声嘶哑到变形的低吼,如同受伤野兽濒死的咆哮,猛地从他撕裂的喉间迸发出来,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毫不掩饰的杀意。
叶瑶被他这声怒吼吓得浑身剧烈一颤,手里的纸袋“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她惊恐地看着他充血的眼睛和因极度愤怒而扭曲的脸,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
下一秒,她像是终于从冻结中惊醒,猛地后退一步,几乎是连滚爬爬地转身,慌乱地撞在消防通道的门框上,发出一声痛呼,然后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外面相对明亮的光线中,消失不见。
杂物间里,只剩下云中君粗重如破风箱般的喘息,和死一般的寂静。他死死盯着那扇还在微微晃动的破旧木门,胸口剧烈起伏,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
地上,那个掉落的纸袋口散开,露出里面一小株翠绿的多肉植物,圆滚滚的叶片在昏暗光线下泛着柔和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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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排练室成了云中君的专属禁地,森冷的低气压凝固成无形的墙。叶瑶像是彻底从他的视线里蒸发了,连那片公共区域也再难觅她的踪影。
陈锋小心翼翼地传递着节目组的时间安排,关于搭档排练的部分,直接被云中君一个冰冷的眼神冻了回去。
制作人李姐似乎也默许了这种诡异的“单飞”状态,只要冲突和话题度在,形式并不重要。
云中君把自己关在隔音极佳的排练室里,对着那些甜腻的备选曲目,像面对一桌令人作呕的盛宴。
他一遍遍尝试发声,从最低的音阶开始,小心翼翼地试探。
然而每一次,那撕裂般的痛楚都如约而至,伴随着无法控制的、如同砂纸摩擦的嘶哑和走调。
高音更是禁区,稍一触碰,喉头便泛起浓重的血腥味,眼前阵阵发黑。
“Fight Song…… Fight……”他对着乐谱上那首被叶瑶标注过的歌名,无声地翕动着嘴唇,指尖用力到几乎要将纸张戳破。讽刺像冰冷的藤蔓缠绕心脏。
他连一首完整的、不走调的歌都唱不出来,拿什么去“Fight”?拿这具残破的躯壳吗?
烦躁如同野草疯长。昂贵的监听耳机被他狠狠掼在地上,发出刺耳的碎裂声。他猛地起身,焦躁地在房间里踱步,昂贵的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回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就在这股毁灭性的情绪即将冲破临界点时,排练室的门被轻轻敲响了。
不是陈锋那种带着试探的节奏。很轻,很缓,带着一种犹豫不决。
云中君脚步一顿,眉宇间戾气翻涌。他以为是陈锋又来触霉头,或者哪个不长眼的工作人员。他带着一身寒气猛地拉开门——
门口站着的,竟然是叶瑶。
她换了一身宽松舒适的米白色亚麻长裙,长发松松挽起,露出纤细的脖颈。
怀里抱着一个……巨大的、深棕色的陶罐?罐口用粗麻布封着,隐约能闻到一丝奇异的、混合着草木和泥土的清新气息。
她微微低着头,长睫低垂,在白皙的脸颊上投下小片阴影,看不清表情。
没有了发布会时的紧张,也没有了上次被羞辱后的愤怒和委屈,只有一种近乎沉寂的安静。她像一株被暴雨打蔫了的小草,收敛了所有的生机。
云中君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冰冷锐利,如同审视一件失而复得却依旧碍眼的物品。他没有开口,只是用眼神无声地质问:你又来做什么?
叶瑶似乎被他的目光刺了一下,抱着陶罐的手指微微收紧。她没有抬头,声音很轻,像羽毛拂过,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平静:
“我……请教了一位老中医。他说这种喉疾……可能……试试熏蒸会有点用。”她终于鼓起勇气,抬起眼睫,琥珀色的眸子看向他,里面没有讨好,没有畏惧,只有一种近乎疲惫的、公事公办的认真,“草药是我按方子配的,煮好了。熏蒸……能舒缓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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