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庭院散步之后,伊萨尔在堡垒府邸的地位似乎又提升了一个隐形的台阶。阿瑞斯开始允许他在特定时间,进入自己的核心办公区域——当然,是在严格的信息屏蔽和监控之下——并非参与,而是“旁听”一些非核心的军务简报和战略推演。
这无疑是一个信号,一个表明伊萨尔正在被更深度地接纳进阿瑞斯世界的信号。
第一次进入那间充满冰冷科技感和肃杀之气的指挥中心时,伊萨尔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压迫感。巨大的星图悬浮在空中,上面标注着密密麻麻的舰队符号和势力范围,各级军官肃立,汇报着枯燥而精准的数据。
阿瑞斯端坐在主位上,如同掌控一切的帝王,每一个决策都关乎亿万光年外的生死存亡。他的话语简洁、精准、冷酷,不带丝毫个人情感。
伊萨尔安静地坐在角落的指定位置,努力理解着那些复杂的军事术语和战略布局。他发现自己虽然对具体的战术一窍不通,但却能隐隐把握住阿瑞斯决策背后的逻辑脉络——那是一种基于绝对实力和精密计算的、追求最高效率与最终胜利的冰冷理性。
有一次,在讨论一处边缘星域的资源争端时,几位军官提出了几种不同的介入方案,各有优劣,争论不下。
阿瑞斯听完所有人的陈述,手指在星图上的几个关键点划过,声音冷冽:“方案C,佯动吸引主力。方案A,实际打击后勤节点。同时,向帝国议会提交方案B,申请‘调解’授权。”
他直接将三个看似矛盾的方案整合,形成了一个虚实结合、政治与军事手段并用的复杂策略。
在场的军官们先是愕然,随即露出恍然和钦佩的神色。
而坐在角落的伊萨尔,眼睛却微微亮了起来。他联想到了古籍修复中遇到的一个类似难题,当时他也是将几种不同的解读方式融合,才找到了最合理的答案。阿瑞斯的这种思维方式,与他解决学术问题时的“多线并进、综合求解”竟然有异曲同工之妙!
简报结束后,军官们离去。阿瑞斯看向伊萨尔,似乎随口一问:“有何看法?”
伊萨尔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自己的联想说了出来,他用学术研究的例子,类比了阿瑞斯刚才的决策思路。
阿瑞斯听完,沉默了片刻,紫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随即化为一种更深沉的审视。
“很有趣的类比。”他评价道,“看来,解决问题的逻辑,在某些层面是相通的。”
这是伊萨尔第一次,在非古籍研究的领域,与阿瑞斯的思维产生了直接的碰撞与共鸣。这让他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与满足。他不再仅仅是一个被保护者、一个合作者,他似乎在智力层面,也开始被对方所“看见”和认可。
这种精神层面的契合,比任何物质上的优待,都更让伊萨尔为之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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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萨尔对阿瑞斯决策逻辑的精准类比,似乎进一步取悦了这座冰山。
几天后,霍克送来一个包装精美的金属盒。
“伊萨尔殿下,这是阁下给您的。”
伊萨尔疑惑地打开盒子,里面并非他想象中的什么贵重物品或机密资料,而是一套极其精美的、复古风格的书写工具。包括几支用特殊金属和天然木材打造的蘸水笔,各种型号的笔尖,以及数瓶色彩沉静、带着特殊光泽的墨水。旁边还有一叠质地极佳、仿古地球羊皮纸的特制书写纸。
这礼物……太贴合他的喜好和身份了。比他收到任何高科技产品或者珍贵珠宝都要让他惊喜。
“阁下他……怎么会……”伊萨尔抚摸着那光滑的笔杆,有些难以置信。
霍克平静地回答:“阁下在调阅您过往活动记录时,注意到您对府内提供的标准电子书写设备使用频率较低,而在允许范围内接触到的少数实体书写材料时,表现出更高的专注度与满意度。据此推断,您可能更偏好传统的书写方式。”
伊萨尔愣住了。阿瑞斯竟然连这种细微的偏好都注意到了?而且还特意为他准备了这些?
“另外,”霍克补充道,“阁下认为,对于古地球文明的研究,使用与之匹配的工具,或许能带来更贴近本质的感悟。”
伊萨尔握着那支微凉的笔,心中被一种巨大的、混杂着感动与无措的情绪所填满。阿瑞斯对他的“好”,开始变得越来越具体,越来越贴近他内心真实的需求,而不仅仅是基于价值考量的投资。
这不再是他最初理解的“溺宠”,更像是一种……用心的“关照”。
晚些时候,他鼓起勇气,通过内部通讯向阿瑞斯表达了感谢。
通讯那端沉默了几秒,传来阿瑞斯低沉的声音:“你需要它。”
不是“送给你”,也不是“奖励你”,而是“你需要它”。
这句话,重重地敲在伊萨尔的心上。阿瑞斯似乎在用他的方式告诉他,他给予的,是基于他对伊萨尔“需要”的判断。而判断的依据,来自于他细致入微的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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