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2年的山林,还藏着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意。陈久仁坐在窗前,听着雨点敲打窗棂的声音,手里攥着一本泛黄的《本草纲目》。煤油灯的光晕将他花白的胡子染成了淡金色。
他是这山脚下唯一的草药郎中,七十有三,尝遍百草,医人无数。村里人都说陈老先生有双神仙手,能从阎王爷那里抢人。只有他知道,这长白山的沟沟壑壑里,藏着多少凡人看不透的东西。
雨越下越大,砸在屋顶上噼啪作响。就在这雨声鼎沸之时,敲门声突兀地响了起来。
咚、咚、咚。
不紧不慢,却带着一股子执拗。陈久仁皱了皱眉,这么晚了,又是这般天气,谁会来求医?
他提起煤油灯,走到门前,拔掉门闩。门吱呀一声打开,风雨立刻灌了进来,吹得他手里的灯忽明忽暗。门外站着两个人——一个黑衣老妪,搀扶着一个面色青灰的年轻人。
老妪身形佝偻,浑身湿透,稀疏的白发贴在头皮上,一双眼睛深陷在皱纹里,偶尔闪过一线精光。她搀扶着的年轻人约莫二十出头,闭着眼,嘴唇发紫,脸上像是蒙了一层青灰色的薄纱。
“陈先生,救救我儿。”老妪的声音沙哑,像是两块粗糙的石头在摩擦。
陈久仁侧身让她们进来,顺手关上了门,挡住了外面的风雨。他引着二人走进里屋,让年轻人躺在诊床上。煤油灯下,年轻人的脸更加骇人,青灰中透着一股死气。
“伤在哪儿了?”陈久仁问道,伸手要去解年轻人的衣扣。
老妪枯瘦的手却拦住了他,“内伤,是内伤。”
陈久仁顿了顿,转而搭上年轻人的手腕。指尖触到的皮肤,凉得让他心里一惊。这不像活人的体温。他定下心神,三指按在寸关尺上,细细品着脉象。
这一品,他的后背渐渐渗出了冷汗。
这脉象,时而如琴弦紧绷,时而如滑珠走盘,时而沉伏不出,竟是他从未摸过的异相。更让他心惊的是,那脉搏跳动的节奏,完全不似人类,倒像是...倒像是某种冷血生灵在冬日里的微弱心跳。
陈久仁抬头看了一眼老妪,老妪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那双深陷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瞳孔似乎竖起了一条细线。
“先生,能治吗?”老妪问道,声音里带着一种奇怪的嘶嘶声。
陈久仁的手微微发抖。他行医五十余载,不是没遇到过怪事。长白山的老参客常说,这山里有修炼成精的东西,平日里见首不见尾,唯有遭了难,才会向人求助。他原本只当是乡野怪谈,如今看来,不尽是虚言。
他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医者父母心,管他是人是妖,既然上门求医,就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能治。”他简短地回答,转身从药柜里取出几味草药。
他取出三七、血竭,又加了一味特殊的接骨木——那是他去年在鹰嘴崖上采到的,少说也有百年药龄。他将草药放在石臼中细细捣碎,又加入少许自制的老酒,调成糊状。
当他解开年轻人上衣,准备敷药时,他的手再次顿住了。年轻人胸腹之间,隐约可见一层细密的鳞片纹路,在灯光下泛着青黑色的光泽。陈久仁装作没看见,只是小心翼翼地将药膏敷在年轻人胸口。
药膏刚一接触皮肤,年轻人突然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瞳孔竖立,黄澄澄的,像是深山老潭里的某种生物。年轻人直勾勾地盯着陈久仁,没有言语,却有一股寒意从陈久仁的脊梁骨窜上来。
“多谢先生救命之恩。”老妪突然开口,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陈久仁点了点头,继续手上的动作。敷好药后,他又从柜子里取出一包配好的内服草药,递给老妪:“分三次,水煎服用。”
老妪接过草药,却没有立即离开。她从怀里掏出一件物事,递到陈久仁面前:“山野之人,无金银酬谢,唯有这蜕下的旧衣,聊表心意。”
那是一件冰凉滑腻的东西,入手沉甸甸的,在煤油灯下泛着淡淡的银光。陈久仁定睛一看,竟是一张完整的蛇蜕,质地奇特,不像寻常蛇蜕那般易碎,反而有着丝绸般的柔韧。
陈久仁正要推辞,老妪却已经搀起年轻人,向门外走去。说来也怪,那年轻人来时还需搀扶,此刻却已能自己行走,虽然步履仍有些蹒跚。
“先生留着,日后自有大用。”老妪回头说了一句,便融入了门外的黑暗中。
陈久仁站在门口,望着漆黑的雨夜,哪里还有二人的踪影?只有手中的蛇蜕,提醒着他刚才的一切不是幻觉。
他关上门,回到灯下仔细端详那蛇蜕。这张蛇蜕足有七尺长短,通体银白,隐隐有五彩光华在表面流动。用手触摸,一股清凉之意直透掌心。更奇特的是,蛇蜕表面有着细密的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的文字,又像是星宿运行的轨迹。
这一夜,陈久仁辗转难眠。
第二天一早,雨过天晴。陈久仁像往常一样开门行医,却迟迟没有接待病人。他的心思全在那张蛇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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