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谭的败逃,并未给河北带来片刻的安宁,反而如同在滚沸的油锅中投入了一块寒冰,激起了更加剧烈、更加凶险的暗涌。
邺城之内,虽暂时悬挂起了袁尚的旗帜,但空气中弥漫的并非胜利的喜悦,而是更深沉的猜忌与恐惧。
袁尚坐于原本属于他父亲的主位之上,脸上却无多少得偿所愿的兴奋,反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稚嫩与惶惑。
连日来的厮杀、亲族的反目、部将的背叛,让这个年轻的继承者过早地品尝到了权力的苦涩。
审配与逢纪分立两侧,虽竭力维持着镇定,但眉宇间的疲惫与凝重却挥之不去。
“主公,”审配的声音带着沙哑,
“虽击退显思,然其逃归并州,郭图、辛评等辈仍在,其势未绝。
更兼前线朝廷大军虎视眈眈,青州吕布陈兵边境,曹操狼子野心……邺城,已是四战之地,危如累卵啊!”
逢纪补充道:
“城内粮草因连日战事,损耗巨大,加之朝廷此前散播流言,许多郡县观望不前,赋税难征。
军中亦因赏罚不均(资源多倾斜于袁尚嫡系),颇有怨言。
当务之急,需尽快稳定内部,筹措粮饷,整肃军纪。”
袁尚揉了揉胀痛的额角,语气带着一丝不耐烦:
“这些道理,我岂不知?
然则该如何做?
显思在并州,必不会甘休;
朝廷与曹操,又岂会坐视我整合河北?”
审配与逢纪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忧虑。
这位新主,似乎并未完全认识到局势的严峻,或者说,他缺乏力挽狂澜的魄力与手腕。
就在邺城陷入内忧外困之际,彭城的气氛也同样凝重,甚至夹杂着一丝悲戚。
蔡邕,这位历经沧桑、学问渊博的老臣,终究没能熬过这个多事之秋的寒冬。
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老人安详地闭上了双眼,临终前,他紧握着女儿蔡琰的手,浑浊的目光却越过她,望向站在床榻不远处的郭嘉,嘴唇翕动,最终只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蕴含着无尽的嘱托与未尽的遗憾。
蔡琰的悲痛自不必说,她与父亲相依为命,蔡邕不仅是她的亲人,更是她在乱世中坚持下来的精神支柱之一。
郭嘉虽因病情未能亲至灵前久守,却也强撑病体,在徐庶的搀扶下,于灵堂短暂致哀。
他望着蔡邕的棺椁,望着跪伏在地、一身缟素难掩憔悴的蔡琰,心中亦是沉郁。
蔡邕的去世,不仅是对蔡琰的打击,也让朝廷失去了一位德高望重、能稳定士林人心的重臣。
“昭姬……节哀。”
郭嘉的声音低哑,带着深深的疲惫,“蔡公之逝,朝廷之失,亦嘉之痛。”
蔡琰抬起头,泪眼婆娑,却努力维持着仪态,她看着郭嘉那比棺木更显苍白的脸,心中悲恸与担忧交织,最终化为一句低语:
“奉孝,你……更需保重。”
丧事的悲氛尚未散去,河北与四方的新动向便接踵而至,迫使郭嘉不得不再次将个人情感压下,投入到无尽的筹谋之中。
“祭酒,”徐庶的声音打破了书房的沉寂,他脸上带着一丝异样,“毛玠……回来了。”
郭嘉闻言,一直微阖的眼眸倏然睁开,闪过一丝亮光。
毛玠,字孝先,是最早追随蔡琰的核心谋士之一,为人精细缜密,长期负责对外暗线的布局与联络,行踪隐秘,非重大情由绝不轻易现身。
“让他进来。”郭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片刻后,一个身着普通商贾服饰,面容精悍,眼神锐利的中年男子悄无声息地走入书房,正是久未露面的毛玠。
他风尘仆仆,却不见疲态,向郭嘉和一旁的蔡琰(她已强忍悲痛,参与议事)躬身行礼。
“孝先辛苦了,此番归来,必有要事。”
郭嘉示意他不必多礼。
毛玠直起身,语气平稳而清晰:
“祭酒,主公。玠奉命经营河北、河南暗线,近日颇有收获。
其一,袁尚虽据邺城,然其麾下并非铁板一块。
颜良旧部因袁尚偏向审配、逢纪所属的颍川士人集团,且对之前战败追责不满,怨气日深。
文丑态度暧昧,其麾下冀州本土将领,多与并州袁谭旧部有旧,可为我所用。”
郭嘉微微颔首,这与他之前的判断相符。
“其二,”毛玠继续道,声音压低了几分,
“曹操确已派密使与袁谭接触。
然袁谭败逃仓促,实力大损,对曹操戒心极重,目前尚未达成实质协议。
但曹操在于禁、乐进攻打汝南的同时,已密令夏侯惇一部向河内方向移动,其意不明,或欲趁火打劫,或欲牵制我军。”
“其三,江东孙权,在周瑜辅佐下,已初步平息内部异议,稳定局势。
其对淮南广陵等地,依旧野心勃勃。
据我们在江东的暗线回报,周瑜似有遣使北上,联络……朝廷之意。”
最后一条消息,让郭嘉和蔡琰都微微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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