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仲秋看着她的侧脸,想起原主灵魂里那些撕心裂肺的愤怒,这个女孩,十二岁进家门时还怯生生地攥着衣角,会在夜里偷偷哭着找妈妈,是原主抱着她,拍着背说“以后我就是你妈妈”。
她早恋被学校通报,是原主放下公司的事,跑遍大半个城去堵那个小混混,怕她被骗。
她出国读书时水土不服,是原主每周打三个越洋电话,托人寄去一箱箱的零食和药品……
可这些,在黄真真眼里,全成了“控制欲”的铁证。
“妈,”黄真真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医生说您需要静养,我已经帮您办理了转院手续,转到我们科室的VIP病房,那边安静。”
林仲秋心里冷笑。
前世,就是这个“VIP病房”,成了原主的终点站。
黄真真支开了所有护士,独自一人“抢救”,然后顺理成章地宣布死亡。
“不用了。”林仲秋拒绝得干脆,“就在这儿挺好,人多,热闹。”
黄真真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她,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似乎没想到一向对她言听计从(或者说,是原主自以为是的“言听计从”)的养母,会突然拒绝。
“可是……”
“我累了,想睡会儿。”
林仲秋闭上眼睛,不再理她。
她能感觉到黄真真站在床边,沉默了几秒,然后轻轻带上了门。
病房里终于安静下来。
林仲秋没有真的睡着,她在梳理原主的心愿,弄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让这些人如此恨她;还要让他们看到她的好,意识到自己的错。
这两条,哪一条都不容易。
她试着调动体内的灵力,却发现这具身体太过衰老,灵力只能在丹田处凝聚成一小团,连最基础的探查都做不到。
看来,在这个世界,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靠玄学解决问题,只能凭原主留下的身份和资源,一点点撕开这层包裹着“怨恨”的伪装。
“叶畅……”她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感受着这具身体里残留的情绪,有对儿子的担忧,有对养女的失望,更多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不甘。
原主不是没有错。
她的强势,她的“为你好”,确实忽略了黄真真作为独立个体的感受,尤其是在改名这件事上,触及了一个孩子对亲生父母最后的念想。
可这错,罪不至死,更不该换来如此彻底的背叛。
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了一下。
林仲秋拿起来,是原主的特助发来的消息:【叶总,您交代的关于黄医生入职时的背景调查,有了些新发现,方便时给我回个电话。】
背景调查?
林仲秋挑眉。
原主早就对黄真真的抵触有所察觉,只是不愿意相信,直到这次进医院前,才终于下定决心查一查。
她深吸一口气,拨通了特助的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特助恭敬的声音:“叶总,您醒了?关于黄医生……我们查到她在国外读研时,和一个叫陈浩的法医走得很近,那个陈浩,就是当年和她早恋的那个小混混。而且,她回国进省医院,并非完全靠您的关系,她自己也托了人,好像是……想查什么案子。”
陈浩。
林仲秋的指尖收紧。
就是这个男人,声称自己的父亲死因与原主有关,煽动黄真真和李晟睿一起对抗原主。
“查清楚她想查什么了吗?”
“还在查,”特助顿了顿,“另外,李少爷那边……那个诬陷他的女人,已经被我们找到证据送进警局了,但李少爷好像不太高兴,刚才在公司发了脾气,说我们不该插手。”
意料之中。
林仲秋挂了电话,看着窗外。
医院的楼下有几棵梧桐树,叶子已经黄了大半,被风吹得簌簌作响。
她不会再让原主的悲剧重演。
林仲秋打开手机通讯录,找到一个备注为“张律师”的名字。
这是原主的私人律师,也是少数几个知道当年“陈浩父亲死亡案”真相的人。
她编辑了一条短信:【张律师,方便来医院一趟吗?关于十年前的旧案,我需要你的帮助。】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黄真真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上面放着一碗粥。
“妈,该吃药了。”她把粥放在床头柜上,拿起一个白色药瓶,倒出几粒药片,“这是医生开的护心丸,您得按时吃。”
林仲秋看着那些药片,又看了看黄真真平静的脸。
前世,原主就是吃了这些“护心丸”后,病情突然恶化,最终“抢救无效”。
她伸出手,却没有去接药片,而是握住了黄真真的手腕。
这一握,她能感觉到黄真真的身体瞬间僵硬了。
“真真,”林仲秋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这药,你确定是医生开的吗?”
黄真真的脸色微变,试图抽回手,却被林仲秋牢牢按住。
四目相对,林仲秋清晰地看到,养女眼底那层温和的伪装,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露出底下深藏的冰冷与怨毒。
病房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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