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半夏站在军区总院的大门外,阳光刺得她眼睛发疼。手里捏着那张轻飘飘的退役通知书和一笔不算丰厚的安置费,背包里是爷爷那本沉甸甸的日志和几件洗得发白的军装。身后,军营的铁门缓缓闭合,将那个充满硝烟、谜团和牺牲的世界隔绝开来。
她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没有消毒水、火药和血的味道,只有初秋草木的微凉和远处市集的喧嚣。陌生得让人恍惚。
“书呆子!发什么愣呢!”一个熟悉的大嗓门炸响。
张大伟穿着便服,咧着嘴跑过来,手里还拎着一袋热腾腾的包子:“听说你今天滚蛋,哥几个来送送你!”
他身后,王志远推了推眼镜,递过来一个厚厚的笔记本:“这是我整理的……常见训练伤急救要点和草药替代方案。你……你用得上。”
李静也来了,依旧利落的短发,却换上了常服,她塞给半夏一个小巧的军用急救包,低声道:“里面有点‘特别’的,消炎、镇痛、解毒……你知道怎么用。”
还有几个曾经的新兵连战友,远远站着,冲她挥手。
没有隆重的仪式,没有多余的话语。这些曾经一起滚过泥潭、挨过训、经历过生死考验的战友,用最朴实的方式,告别他们之中最特殊的一个。
半夏眼眶发热,用力点头,把包子塞进嘴里,烫得直吸溜,却咧开一个真心实意的笑。
远处,一辆黑色轿车无声地停靠在路边。车窗降下,吴启明苍白消瘦的脸露出来,他坐在副驾,对她微微颔首。开车的是个面容冷峻的陌生军官。
她走过去。
“去哪?”吴启明声音依旧虚弱,但眼神清明。
“先回老家看看。”半夏说,“把爷爷的东西……归置一下。”
吴启明沉默片刻,递出一个信封:“地址。电话。必要时,联系。”
没有署名,没有单位,只有一个加密的电话号码和一个西南地区的邮箱编号。
“他……”半夏迟疑了一下,“怎么样?”
她知道问的是赵铁柱。他被秘密转移到其他地方接受深度治疗和观察。蜂巢的烙印太深,不是简单能清除的。
“活着。”吴启明言简意赅,“清醒的时候多些了。记得老周,记得……炸桥。”
这就够了。
“保重。”吴启明深深看了她一眼,升上了车窗。车子无声滑入车流。
她知道,这是最后的道别。吴启明将继续留在那个灰色的世界里,清理蜂巢的余毒,守护着秘密和边界。
和李静、张大伟他们又说了会儿话,其实是张大伟在吹牛,王志远偶尔补充细节,李静则提醒她一些注意事项。最终,大家在一声声“常联系”、“保重”中散去。
半夏背起行囊,走向长途汽车站。她买了张回老家的票,坐在嘈杂的候车室里,看着人来人往。平凡的热闹让她有些不适,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背包里爷爷日志的硬壳。
“姑娘,一个人啊?”旁边一位大妈凑过来搭话。
“嗯。”她点点头,下意识绷紧了身体。
“回家?”
“嗯。”
“老家哪儿的呀?”
她报了个地名。
“哟,那地方好,山清水秀……”大妈絮絮叨叨地说着。
半夏听着,心慢慢落回实处。这才是真实的世界,柴米油盐,家长里短。没有蜂巢,没有信号,没有生死一线的搏杀。
车来了。她上了车,找到靠窗的位置坐下。汽车发动,驶出喧闹的城市,投入广阔的田野。
她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色,疲惫如潮水般涌来。她闭上眼,却无法入睡。脑海里,母亲那丝微弱的意识碎片似乎彻底沉寂了,只留下一种空落落的悲伤。蜂巢印记也不再灼热,像一个真正的陈旧伤疤。
但有些东西改变了。她的听觉、视觉似乎比以前更敏锐,能轻易捕捉到远处鸟雀的振翅声,能分辨出风中细微的气味变化。身体里仿佛蛰伏着经过淬炼的力量,安静,却随时可以爆发。
这是蜂巢留下的印记,无法抹去。
几天后,她回到了那个记忆中的小镇。老街依旧,药铺“济世堂”的牌匾却蒙了厚厚的灰,门上了锁。邻居告诉她,自从林老爷子去世,半夏当兵后,铺子就一直关着。
她用钥匙打开锁,推开门,尘土飞扬。熟悉的药香早已被霉味取代。家具盖着白布,地上散落着几张过期的报纸。
她放下行囊,开始打扫。揭开白布,擦拭桌椅,清理药柜。动作熟练,仿佛爷爷还在里间捣药,随时会喊她一声“半夏”。
眼泪终于无声地滑落。不是为了蜂巢,不是为了那些惊心动魄,只是为了这份迟来的、纯粹的悲伤。为了爷爷,为了母亲,为了再也回不去的平凡时光。
收拾到爷爷的书房时,她在书桌最底下的抽屉暗格里,摸到一个硬物。拿出来,是一个老旧的铁皮盒子。
打开。里面没有机密文件,没有实验数据。只有一沓发黄的照片:爷爷和奶奶的结婚照、父亲母亲抱着婴儿时的她、一张全家福、她小时候得的奖状、还有她穿着新军装离开时,爷爷偷偷拍下的背影。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军装下的药香请大家收藏:(m.xtyxsw.org)军装下的药香天悦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