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母的手指猛地攥紧了书页,指腹将纸页掐出几道深深的折痕。
她先是愣了几秒,随即脸色沉了下来,避开吴静的目光,伸手去捡桌上的信纸,声音刻意压得平稳,却藏不住一丝不易察觉的发紧:“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当年医生都说了,孩子没保住,我还能拿这种事骗你不成?”
“可这照片怎么解释?”吴静的声音陡然拔高,一把按住母亲正要碰到信纸的手,将那张边角微卷的黑白照片狠狠递到她眼前。
照片上,年轻的吴静挽着苏建兵的胳膊,站在老石桥上笑得灿烂。“这是我和建兵二十岁那年在老石桥拍摄的照片,除了他手中那张,我将另一张塞进了银锁里,那银锁原本是准备送给我那尚未出世的孩子。后来,银锁也不见了踪影,而这封信却是从堰东镇寄来的,信中提到孩子还活着。您究竟还要隐瞒我到何时?”
吴母的嘴唇动了动,眼神躲闪着,喉结滚了滚,才勉强挤出一句辩解:“许是……许是有人捡了旧照片,故意编瞎话骗你,想讹钱呢?你别当真。”可话刚说完,她垂在身侧的指尖就不自觉地颤抖起来,连声音都比平时低了几分,根本藏不住。
吴静看着她母亲躲闪的模样,心一点点往下沉,沉得像灌了铅。眼泪毫无预兆地涌出来,顺着脸颊往下掉。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她的孩子真的还活着?可寄信的人是谁?为什么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刚回国就冒出来?这里面会不会是个圈套,等着她往里跳?
而另一边,古塘村的村口树林里,枝叶茂密得能遮住大半日光。王强和杨春花每天都躲在这里,眼睛死死盯着村口那条尘土飞扬的路,像两只守着猎物的狼。
杨春花搓着手,一脸不安地往王强身边凑了凑,声音压得很低:“你说吴静会信吗?万一她真的找来,查着查着发现珍珠不是她女儿,怎么办?”
“怕什么?”王强摸出烟盒,抖出一根烟叼在嘴边,打火机“咔嗒”一声蹿出火苗。
他吸了一口,烟雾从嘴角溢出,才缓缓开口:“只要吴静敢来古塘村,咱们就先让珍珠跟她见面。珍珠那孩子嘴甜,又会看眼色讨好人,保准能让吴静喜欢上。等她们处出感情,就算吴静后来发现不对劲,也舍不得丢下珍珠了。”
他弹了弹烟灰,烟灰落在枯黄的草叶上。眼里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语气里满是笃定:“再说,苏建兵这几天去外地出差了,不在村里,没人能戳穿咱们的底细。等吴静把珍珠接走,咱们就等着享清福吧!”
杨春花听着这话,心里的不安渐渐散了些,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丝笑意,连连点头:“还是你想得周到。那咱们接下来,就安安稳稳等着吴静来?”
“嗯,”王强点了点头,目光望向村外延伸的路,仿佛已经看到了吴静带着钱来的模样,“不出三天,她肯定会来。到时候,咱们就按计划来。”
两人正低声合计着,村口的路上突然传来了朱秀红和村民说笑的声音,越来越近。
杨春花心里一紧,赶紧拉了拉王强的衣角,声音里带着慌:“朱秀红来了,咱们快躲起来!”说着,两人迅速钻进了槐树后的草丛里,只敢露出两只眼睛,警惕地盯着朱秀红的方向。
杨春花的手刚触到槐树皮,脚步突然顿住,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她猛地拽住王强的胳膊,声音压得像蚊子哼,带着几分绝望:“糟了!朱秀红也知道念塘是吴静的女儿!怎么办?”
王强身体猛然一僵,竟然把朱秀红这茬给忘了!刚才还沉着的目光瞬间变得慌乱,犹如被搅浑的池水。
他死死盯着远处逐渐走近的朱秀红,脑海中“轰”的一声,思绪顿时乱作一团:全村只有朱秀红一个人知晓这个秘密,他们的计划绝不容许有丝毫闪失!然而,朱秀红日日住在古塘村,若吴静突然来访,她会故意透露出真相,那他们所有的谋划岂不都化为乌有?
“这倒是个麻烦……”王强的指节深深掐进掌心,疼得他皱紧了眉,声音也带上了一丝发颤。
杨春花急得眼圈发红,往草丛深处又缩了缩,看着从身边走过的朱秀红,嘴唇哆嗦着:“要不……咱们想办法让她离开村子?”
王强沉默着,小老鼠般的眼睛在眼眶里骨碌碌转个不停,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转头对杨春花说道:“我有个办法,能让朱秀红在村里消失一阵子,还不引人怀疑。”
杨春花一听,脸色更白了,急忙摆手斥责:“你可不能杀人啊!杀人是要偿命的,咱们犯不着为了这事把自己搭进去!”
王强白了她一眼,压低声音,凑到她耳边嘀咕了几句。
杨春花听着,眼里的惊恐渐渐褪去,慢慢点了点头,嘴角甚至露出一丝赞同:“这个办法不错,既稳妥又不惹事。那现在赶紧写信给吴静,让她晚点来认人,等我们把朱秀红的事处理妥当了再说。”
另一边的吴家,吴静在情绪稍稍平复之后,猛地抹掉脸上的泪水,眼神变得格外坚定:“娘,不管这信是真是假,古塘村我必须去一趟。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要找到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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