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符光芒迅速黯淡萎靡。
成功了?
陆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然而,就在血符即将湮灭的最后一瞬。
异变再生。
“何方宵小,敢毁我丹炉!?”
一声惊怒交加的暴喝如同炸雷传来。紧跟着,房门被巨力撞开,木屑纷飞。
门口,赫然站着青州刺史赵德芳。
此刻他脸色铁青,双目圆睁,燃烧着怒火和惊骇。周身散发强大、带着血腥味的压迫感。
更令人心寒的是,他并非一人。
他身侧半步后,站着一个全身笼罩黑袍的瘦削身影。兜帽下,两点猩红光芒如同鬼火幽幽闪烁,散发出令人灵魂冻结的阴冷邪气。黑袍人手中托着一个拳头大小、散发微弱暗红光芒的古怪陶罐。
赵德芳目光如同毒蛇扫过:失控铜炉、濒溃药钵、濒死雷焕、吐血白芷,最终死死定格在手沾暗红灰烬、神色冰冷的陆琰身上。
“四…殿下?!”
赵德芳的惊怒咆哮如同炸雷,在充斥着药烟、血腥与邪祟气息的房间里轰然回荡。
那张平日里堆满谦卑的脸上,只剩下被戳破隐秘的惊骇、功亏一篑的暴怒,以及一丝面对皇子身份时本能的忌惮,扭曲成一片铁青的狰狞。
他的目光如同淬毒的钩子。
死死钉在陆琰身上,更钉在他手中那残留着暗红粉末灰烬上。那是他熬炼“蚀心引”的核心,是他通往泼天富贵的登天梯。竟被毁了!
被这个他本以为只是弃子的皇子毁了。
“为何…毁我重宝?!”赵德芳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颤抖。
他一步踏前,周身那混合着血腥气的威压如同实质的浪潮,狠狠拍向陆琰。脚下的地面似乎都在微微震颤。
然而,陆琰却如同惊涛骇浪中的礁石。
他站直身体,脸上惊愕褪去,只剩下彻骨的冰寒。深紫色的锦袍,在失控炉火投下的摇曳红光中,流淌着粘稠如血的暗影。
迎着赵德芳择人而噬的目光,嘴角甚至勾起一丝冰冷的、带着无尽嘲讽的弧度。
“重宝?”
陆琰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药钵中毒液翻滚的“咕嘟”声和雷焕濒死的微弱呻吟,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凿在赵德芳的心头。
“刺史大人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府邸深处,以人血邪物,熬炼此等荼毒圣躬、祸乱江山的蚀心魔引!此物,便是你向京城输送的‘贡品’?便是你赵德芳…晋身的投名状?!”
“蚀心魔引”四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赵德芳的神经上。他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脸上血色瞬间褪尽。最后的侥幸被无情撕碎,四皇子…他…他竟然知道了?!
他怎么会知道?
“你…血口喷人!”赵德芳惊怒交加,几乎是嘶吼出来,试图用声音掩盖内心的恐慌,“殿下!你深夜擅闯,毁我丹炉,如今竟还要污蔑朝廷命官?此乃谋逆!来——”
他的“来人”二字尚未完全出口,异变骤起。
“嗬…嗬…”
角落里,濒死的雷焕身体突然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气音。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紫黑色死气,如同溃堤的洪流,猛地从他后背那糜烂的巨大伤口中喷涌而出。
这死气带着强烈的怨毒和腐蚀性,瞬间弥漫开来。
几乎就在同时。
“嗡~”
那枚悬浮在白芷金光之中、正艰难净化着药钵内暗红血符的铜符碎片,仿佛受到了这浓郁死气和赵德芳身上爆发出的血腥威压的双重刺激,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血光。
这一次的血光,不再仅仅是防御或呼唤。
它带着一种原始的、冰冷的、贪婪的……吞噬意志。
血光如同活物般扭曲,瞬间挣脱了白芷那已然黯淡的金光束缚。
它化作一道凝练的血色闪电,没有扑向药钵,也没有扑向赵德芳,而是如同嗅到血腥的饿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射向地上濒死的雷焕。
更准确地说,是射向他伤口中喷涌出的那股浓郁紫黑死气。
“噗。”
血光瞬间没入雷焕后背那恐怖的伤口。
“呃、啊!”雷焕残破的身躯猛地向上弓起,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混合着极致痛苦与某种诡异解脱的惨嚎。
在陆琰惊骇的目光中,只见雷焕伤口处喷涌的紫黑死气,如同被无形的巨口疯狂吸食,肉眼可见地变得稀薄、黯淡。
而那道没入伤口的血光,却如同得到了大补之物,骤然膨胀、明亮。一股冰冷、暴戾、却又带着一丝诡异生机的气息,从血光中弥漫开来。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血光吞噬死气的速度极其恐怖。
仅仅一息之间,雷焕伤口处喷涌的紫黑死气就被吞噬一空。而雷焕那原本因剧毒和死气侵蚀而迅速衰败的生命气息,竟…暂时停止了流逝。
虽然依旧微弱如风中残烛,却不再继续恶化。仿佛那致命的毒素和死气,被那贪婪的血光硬生生“吃”掉了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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