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六一冲出会议室,像一阵裹着怒火的旋风,带着要将许三多揪起来狠狠摇晃、问个明白的冲动,直奔训练场角落那片熟悉的树荫。
他胸膛里燃烧着高城那句“钢七连大门永远关上”的惊雷,混合着对许三多“自毁前程”的痛心和不解,几乎要将他点燃!
然而,当他真正冲到那片树荫下,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时,脚步却像被钉住了一样,猛地顿住了。
许三多正背对着他,坐在石墩上上。午后的阳光透过稀疏的枝叶,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微微佝偻着背,整个身体都处于一种高度专注的状态。他面前摊开着一个笔记本,右手紧紧攥着一支笔,正在上面艰难地书写着。
但那只手——那只在上午据枪训练中承受了极限负荷的手——此刻正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笔尖根本无法稳定地落在纸页上,只能划出断断续续、歪歪扭扭的线条,像一条条痛苦挣扎的蚯蚓。
顺着他紧绷的脖颈和手臂流下,在浅绿色的作训服上晕开深色的痕迹。他的左臂也微微颤抖着,努力支撑着上半身的平衡,整个人如同风中残烛,却依然倔强地试图在纸上留下清晰的印记——那是给班长史今整理的复习要点!
伍六一心头那股熊熊燃烧的怒火,在看到这一幕的瞬间,仿佛被一盆冰水兜头浇下!“滋啦”一声,只剩下几缕不甘的青烟在胸腔里盘旋。他满腔的质问、愤怒、斥责,全都卡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吼不出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尖锐的心疼和一种无力回天的挫败感。
这个傻子!这个倔驴!自己手都抖成这样了,还惦记着帮班长整理笔记!他难道不知道,他心心念念要去的地方,会彻底埋葬他所有的可能吗?!
伍六一像泄了气的皮球,又像一头被无形绳索拴住的困兽。他重重地、带着满腔无处发泄的郁气,一屁股坐在了许三多旁边的石墩上,震得桌子上尘土都微微扬起。
他抱着手臂,眼睛死死盯着许三多那只颤抖不止、却依旧不肯放弃的手,胸膛剧烈起伏着,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像是在跟空气较劲。
许三多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伍六一的到来毫无察觉。他全部的意志力都在对抗着手臂的痉挛,努力控制着那支不听话的笔,试图写出一个完整的字。汗水不断滴落,打湿了纸页的一角。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只有许三多压抑的呼吸声和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不知过了多久,伍六一胸口的闷气似乎稍微顺了一点。他侧过头,把脑袋凑近许三多,近得几乎能感受到许三多身上蒸腾的热气和汗味,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极力忍耐的、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质问:
“许三多,” 他顿了顿,确保周围无人,“你先停一下!我有话问你!”
许三多被这突然响起在耳边的声音惊得手一抖,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丑陋的痕迹。他茫然地抬起头,脸上还带着专注被打断的懵懂,汗水顺着额角滑落,眼神清澈地看向伍六一:“班长?你咋嘞?” 那语气,仿佛伍六一才是那个需要关心的人。
伍六一看着许三多这副浑然不觉、甚至带着点无辜的样子,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噌”地又冒了上来!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强压着嗓门,声音却因为压抑而更加低沉有力,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渣子:
“我咋嘞?!你说我咋嘞?!许三多!你……你脑子里到底装的什么浆糊?!你告诉班长,你要去草原五班?!那个鸟不拉屎、专门埋汰好兵的鬼地方?!你想干什么?!你告诉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痛苦和不解,眼睛死死锁住许三多,仿佛要穿透他的眼睛,看到他心底最深的想法。
许三多看着伍六一因为激动而微微发红的眼眶,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痛心和愤怒,眉头轻轻地、却非常坚定地皱了起来。他放下那支颤抖的笔,眼神里没有丝毫退缩,反而带着一种伍六一无法理解的、近乎悲悯的平静和不赞同:
“班长,”许三多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超越他年龄的沉稳,“每个地方,都有它存在的价值。每个岗位,也都有它自己的意义和作用。”
他顿了顿,目光似乎望向远方那片看不见的草原,语气认真得像是在陈述一个无可辩驳的真理:
“草原五班,在那里。它守护着那条管道,那片地。如果没有草原五班,我们的车在草原上抛锚了怎么办?我们的物资补给线断了怎么办?边防线上有了漏洞怎么办?” 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伍六一,眼神坦荡而坚定,“班长,草原五班有意义。它很重要。”
“有意义?很重要?!”
许三多这番话,每一个字都像一记无形的重锤,狠狠地、结结实实地砸在伍六一的认知壁垒上!不是愤怒的咆哮,不是激烈的反驳,而是这种平静的、理所当然的、仿佛在阐述太阳从东边升起一样的陈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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