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
这三天里,林小满足不出听竹轩半步。除了必要的饮食休憩,她几乎将所有心神都投入到修炼之中——没有强行硬磕《冰心剑典》的属性壁垒,而是沉下心钻研云弈的修炼心得,同时反复打磨基础剑式,试图将“冰心炼心”的内核,融入自己中正平和的灵力体系。
她渐渐发现,当心神彻底沉静,不再执着于模仿某种特定意境时,体内的灵力与七曜残留的星辉之力竟能悄然相融,运转起来圆融自如,少了往日的滞涩。虽修为未有明显精进,但对灵力的掌控精度、对剑招本质的理解,却实实在在地迈了一大步。
期间,洛璃师姐曾专程来探望过一次,带来了一篮清甜多汁的灵果,又细细叮嘱了论剑坪讲道的诸多细节,言谈举止依旧温柔妥帖,未有半分异常。这让林小满因匿名警告而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些,可那份潜藏的疑虑,终究未能彻底消散。
第四日清晨,天光微亮,晨曦如碎金般洒落在藏剑峰的青松翠柏间。林小满换上一身崭新的月白色内门弟子服饰,衣襟绣着简约的剑纹,衬得她身姿愈发挺拔。她将七曜剑稳稳负于身后,指尖轻抚过剑柄上温润的纹路,深吸一口带着草木清香的晨气,推开院门,朝着论剑坪的方向走去。
论剑坪坐落于藏剑峰主殿前方,是一片开阔的白玉广场,通体由千年寒玉铺就,踏上去沁凉舒爽,能清心宁神。广场边缘矗立着五尊形态各异的持剑石像,皆是藏剑峰历代剑道有成的先辈所化,虽饱经风霜侵蚀,却依旧透着凌厉逼人的剑意,仿佛仍在俯瞰着后辈弟子练剑。
当林小满抵达时,论剑坪上已聚集了数十名弟子,男女皆有,修为参差不齐,从炼气后期到筑基期不等。他们或三五成群低声交谈,言语间满是对即将到来的讲道的期待;或独自盘膝静坐,闭目养神调整状态,整个广场气氛肃穆而专注。
林小满的出现,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瞬间吸引了全场大半的目光。作为云弈座下首位弟子,又是近期宗门内风头正劲的“风云人物”,她的来历、她的天赋,早已成为众弟子私下议论的焦点。那些目光里,有纯粹的好奇,有审慎的打量,有淡漠的疏离,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排斥与敌意——毕竟,一个凭空出现、直接成为真传弟子的人,难免会让许多苦修多年的同门心生芥蒂。
林小满对这些目光视若无睹,只是从容地走到广场靠后的位置盘膝坐下,双目微闭,默默调整呼吸,将纷乱的思绪沉淀下来,静静等待讲道开始。
辰时正,一道清冷的剑光自天际疾射而来,如同划破晨雾的流星,稳稳落在论剑坪前方的高台之上。剑光散去,云弈的身影显现而出。他依旧是一身素白长衫,墨发用一根玉簪束起,气息内敛如深潭,周身却仿佛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月华,即便只是静静站在那里,也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全场的焦点。原本还有些微不可闻的嘈杂声瞬间消散,整个广场落针可闻,只剩下风吹过衣角的轻响。
云弈目光平静地扫过台下众弟子,视线在林小满身上不着痕迹地停顿了一瞬,随即缓缓开口。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如同山涧冰泉流淌,清冽而澄澈,洗涤着每个人的心神:“今日不讲具体剑招,只论‘剑心’。”
开门见山,直指核心。
“剑者,心之刃也。”云弈的目光扫过众人紧握剑柄的手,语气淡然却意蕴深远,“心不定,则剑不稳;心不纯,则剑不利。尔等自幼修炼剑道,日夜与剑相伴,可知手中之剑,为何而执?心中之剑,又当指向何方?”
他没有堆砌高深晦涩的道理,而是从最根本的问题出发,引导弟子们回溯修炼的初心。从持剑的初衷,到剑与心的相辅相成,再到如何在荣辱、得失、生死等诸多境遇中,保持剑心的澄澈与坚定,他引经据典,又结合自身多年历练的真实实例,将抽象的“剑心”二字阐述得深入浅出,鞭辟入里。
台下弟子无不凝神静听,有人蹙眉沉思,有人豁然开朗,还有人频频颔首,将每一句话都牢记于心。
林小满更是听得如痴如醉。云弈所讲的“炼心”法门与剑道理念,竟与七曜那些看似跳脱不羁、实则直指本质的提点不谋而合——一个说得清冷严谨,一个讲得玩世不恭,内核却殊途同归。许多她之前百思不得其解的困惑,在这一刻如同拨云见日般豁然开朗,对“剑”的理解,正在发生着一场潜移默化的蜕变。
“……故而,剑心非是枯寂死守,并非要摒弃所有情感,而是在映照万物、明辨是非之后,依旧能坚守本心,做出无悔抉择。心如明镜,方能照见对手之虚实破绽,照见自身之不足短板,如此,剑方能随心而动,无往不利。”
云弈的讲道持续了约莫一个时辰。结束时,晨光已升至半空,金色的阳光洒满论剑坪,众弟子却依旧沉浸在那玄妙的剑理之中,久久回味,不忍抽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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