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回来了……’
那道苍凉的意念如同山间细流,缓缓淌入林小满的识海,没有往日的模糊嘶吼,也没有愤怒戾气,只剩亘古沉淀的疲惫,混着一丝归乡的释然——这是真正意义上的交流,清晰得仿佛有人在她耳畔低语。
“前辈!您醒了?!”林小满又惊又喜,掌心因紧紧攥着滚烫的古剑而微微发红,她连忙在心中急切呼唤,声音里满是失而复得的雀跃。
‘……算半醒吧……’剑灵的意念断断续续,依旧虚弱,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真切,‘被这片土地的悲意……引动了残识……小丫头,你做得好……能寻到这里,便知你……没丢青云宗的骨气,没弃那些等着你的人……’
那语气里裹着复杂的情绪,有对晚辈的赞许,有对岁月的感慨,更藏着一份沉甸甸的、仿佛跨越了千年的托付。林小满心头一暖,连日来的孤独与惶恐似乎消散了大半。
“前辈,这里就是万剑林对吗?”她压下翻涌的心绪,连忙问出积压的疑惑,“青云宗的后手是不是就在这儿?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才能找到师兄、查清宗门变故?”
剑灵沉默了许久,像是在感知着万剑林的每一缕剑意,又像是在追忆遥远的过往。良久,它才缓缓开口:‘此地并非青云宗所建……是上古剑修与妖魔死战之后,无数陨落者的佩剑,凭着一缕剑魄执念自发汇聚而成。这里是剑的坟墓,也是剑魄不灭的归处……青云宗先辈不过是机缘巧合寻到此处,借这地势布下了后手罢了。’
上古战场!剑魄不灭!
林小满浑身一震,脚下的黑色土地仿佛瞬间变得滚烫——原来这片林子里的悲怆,竟是数万年前无数剑修的英魂所化。她下意识抬头望向四周的断剑,那些锈迹斑斑的残刃,此刻在她眼中竟多了几分鲜活的悲壮。
‘至于后手……’剑灵的意念轻轻一动,引着林小满的目光投向万剑林最深处,‘在林子尽头……有座引剑台,是青云宗先辈垒的……既是传承之地,也是……唤醒吾等残识的关键。’
引剑台!
林小满不再多问,握紧古剑迈步朝深处走去。越往林心,地面的残剑品相愈发完好,有的剑刃虽有缺口,却仍泛着淡淡的寒光;空气中的剑意也愈发清晰凛冽,它们似是感受到了古剑的气息,纷纷发出微不可查的“嗡嗡”轻颤,像在对故友致敬,又像在向后来者倾诉未尽的遗志。
穿过一片剑刃密集如林的区域后,眼前忽然豁然开朗——一片平整的空地中央,矗立着一座三丈高的圆形石台,竟是由无数断剑残骸层层垒砌而成。石台表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那些符文并非静止,而是如星子般缓缓流转,泛着细碎的银芒,正源源不断地汲取着万剑林的悲怆剑意,转化为一种温润却坚韧的能量,维系着石台的生机。
这就是引剑台!
‘站上去。’剑灵的意念适时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以你的“剑心通明”为引,牵动此地万剑残魄。若能得其中一道剑魄认可,便能承袭它的剑道与力量——这是眼下最快提升实力的法子,也是你了解上古秘辛、查清宗门变故的第一步。’
上古剑修的传承?!
林小满心跳骤然加速,指尖微微发颤。她知道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更是眼下唯一的出路。没有丝毫犹豫,她足尖一点,身形如轻燕般跃起,稳稳落在了引剑台中央。
就在双足触及石台的刹那——
“嗡——!!!”
一声震耳欲聋的剑鸣轰然炸开!引剑台上的符文瞬间亮起刺目的银辉,整座石台剧烈震颤,仿佛地底沉睡的巨兽被唤醒。一股庞大而混乱的洪流骤然爆发,以引剑台为中心席卷开来,瞬间将林小满彻底吞没——那洪流里混杂着无数破碎的记忆碎片,还有精纯到极致的剑意,狠狠撞向她的神魂。
林小满只觉识海一阵剧痛,仿佛神魂被硬生生撕裂成了千百片!
无数画面在她脑海中飞速闪过:
有白衣剑修御剑九天,剑光如银河倒泻,与那如山岳般的妖魔厮杀,鲜血染红了苍穹;
有重伤的修士背靠断壁,毅然自爆本命飞剑,璀璨的光焰如同流星陨落,与扑来的魔物同归于尽;
有半截残剑紧紧插在主人骸骨旁,历经千年风雨侵蚀,剑刃依旧死死对着魔物来犯的方向;
更有无数不甘、不屈、守护、决绝的意念交织在一起,织成一部无声的悲壮史诗,震得她心神剧颤。
这些来自上古剑修残魄的记忆与情绪太过汹涌,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疯狂冲击着她的心神。好在林小满的“剑心通明”此刻被催发到了极致,识海中那缕纯粹的剑心如同风暴中的灯塔,勉强稳住了她的神智,在纷乱的信息流中艰难地辨析、梳理,寻找着那道能与自己共鸣的剑魄。
这般煎熬太过痛苦,她的七窍渐渐渗出细密的血珠,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汗水顺着鬓角滑落,砸在发烫的石台上,瞬间蒸发成白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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