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消毒水气味顽固地钻进鼻腔,刺得陈默刚恢复的一点意识阵阵刺痛。视野是模糊的白色光斑,伴随着缓慢旋转的天花板吊顶。
滴…滴…滴…
有节奏的电子音单调地响着,像是某种残酷的倒计时。身体沉重得如同灌了铅,除了无处不在的钝痛,几乎感觉不到任何存在感,尤其是腹部下方,一片麻木的死寂,让人心底发寒。
坠楼。
这个词像一颗生锈的钉子,狠狠砸进陈默混乱的记忆碎片里。
冰冷刺骨的海风呼啸着灌入喉咙……脚下失重,急速下坠时胃袋抽搐的恶心感……还有最后那一刻砸在旧港区冰冷水泥地面的剧震和随之而来的黑暗……
“嘶……”他试图吸一口气,胸腔立刻传来针扎般的刺痛,肋骨至少断了两根。左臂打着石膏和绷带,抬不起来。额头上也缠着厚厚的纱布,动一下脑袋就嗡嗡作响。
但这都不是最关键的。
他的手下意识地、带着一种连自己都害怕的颤抖,想要去触摸腹部以下的位置。
空的。只有一层薄薄的被单覆盖着。
一种巨大的恐慌瞬间攥紧了他的心脏!
“唔…!” 一声压抑的呻吟从他干裂的嘴唇间逸出。
“醒了?” 一个没有多少感情色彩的男声在身边响起。陈默费力地转动眼珠,看到床边站着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中年医生,眼神平淡,正在翻看手里的夹板记录。
“我……”陈默的喉咙干得像砂纸摩擦,发出的声音嘶哑难辨。
“陈默。男。21岁。”医生自顾自地报着信息,像是在确认物品标签,“旧港区废弃仓库3号楼三楼坠落伤。颅内轻微震荡,左侧尺桡骨开放性骨折,左侧多发肋骨骨折……腹部及盆腔严重对冲伤,部分腰椎爆裂性骨折伴神经压迫……”
后面那些专业术语像冰冷的子弹打在陈默的耳膜上。但最致命的是最后一句:
“……双侧下肢感觉及运动功能完全丧失。”
感觉及运动功能……完全丧失。
这冰冷的宣告彻底粉碎了他心底最后一丝微弱的侥幸。不是麻木,是彻底没了!像两条不属于他的、沉重而碍事的残肢挂在那里!那是一种比死亡更强烈的虚无感,瞬间将他淹没。
他想嘶吼,想质问,想把这该死的病床砸碎!但身体连支撑他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有汹涌的绝望和耻辱在胸腔里疯狂冲撞,让他浑身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牵扯着全身的伤口,疼得他眼前发黑。
“情绪不要激动。” 医生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似乎见惯了这种反应,“你能活下来已经是奇迹。从那个高度,那种环境掉下来……”
他的话没说透,但陈默明白。旧港区那些腐朽的钢铁架子,冰冷的水泥地面,破碎的玻璃……他本该像一袋垃圾一样摔碎在那里,面目全非。
为什么?
这个巨大的问号瞬间挤占了所有的恐惧和绝望。
为什么要置我于死地?
“猎狗”又是谁?
坠楼前那个模糊的人影轮廓,那张隐在阴影里的脸……只记得最后瞬间那冰冷的、毫无怜悯的眼神,像看着一块挡路的石头。还有那临门一脚……
“警察……有警察来过吗?”陈默的声音抖得厉害,几乎不成调。
“有。” 医生翻了一页记录,“你昏迷后是路人报警送来的。昨晚有辖区派出所的同志例行询问过初步情况。等你情况再稳定一点,他们应该会做详细笔录。”
笔录?陈默心底涌起一阵荒谬的冰凉。笔录有什么用?那些人……不是普通的小偷或混混。他们的行事风格,精准、狠辣,带着一股肃杀之气。警察?那点例行公事的调查能查出什么?
更大的恐惧攫住了他——那些人的目的仅仅是为了灭口吗?任务失败了(他自己没死),对方会不会……补刀?!
这个念头让他如坠冰窟!医院!这里看似安全,但对真正专业的人来说,一个住院病人的信息几乎是透明的!他的病房号,他的伤势状况……
“别动!你现在不能乱动!” 医生按住了因为试图挣扎而牵动监护仪报警的陈默,眉头微皱。
“我……我需要……” 陈默想说“换病房”,想说“保护”,想说那根本看不见却足以致命的威胁,但他知道对一个普通医生讲这些有多么荒诞。“我要见周涛!帮我找周涛!市局刑侦支队的周涛!”
这是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稻草。他需要看到熟悉、可信赖的面孔。张天河呢?他坠楼的时候,张天河就在仓库里!他现在怎么样?陈默不敢想下去……
“周涛?”医生愣了一下,似乎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但并不在意,“现在你最重要的就是休息。任何探视都要等主治医生批准。”他调整了一下输液器的速度,“家属已经通知过了,应该快到了。”
家属?陈默脑中一片空白。他唯一的亲人……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满头银发、步履有些蹒跚的老妇人出现在门口,她穿着朴素干净的旧外套,手里拎着一个保温桶,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恐和焦急,眼圈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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