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引擎轰鸣和陈腐的灰尘气息瞬间将他淹没。没有地狱喷发的黏液,没有活化的标本,只有这辆锈迹斑斑、散发着机油和尘埃混合气味的废弃救护车,它沉默地矗立在地下车库的一角,像一头蛰伏的钢铁巨兽。
地下车库的空气比冷藏库“温暖”许多,但也更加污浊,充满了轮胎橡胶、泄漏的机油以及某种深层腐败的混合气味。应急灯的光线在这里变得更加微弱,只能勉强勾勒出近处几辆同样布满灰尘、显然废弃多年的车辆轮廓,远处则淹没在浓重的、令人不安的黑暗里。
陈默几乎是摔进救护车驾驶座旁边的狭小空间的。身体像是散了架的破布娃娃,每一寸肌肉都在尖叫,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腹部肋下那不断渗血的伤口。他背靠着冰冷的救护车铁皮外壳,滑坐在地,冰冷的混凝土地面透过单薄的裤子刺痛着早已麻木的皮肤。
“呼……呼……”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像吞咽着刀片,咽喉干涸欲裂。视线因失血和剧烈的体力透支而阵阵发黑、模糊。
踏!踏!踏!
清晰的脚步声,带着一种冷酷的节奏,从通风管道口的方向传来!不是徘徊的怪物,而是训练有素、目标明确的人类步伐!正在逼近管道口!
恐惧像冰锥刺入脊椎!他必须立刻进入车里!这里不是避难所,仅仅是下一个被发现的掩体!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身体的哀鸣。陈默牙齿咬得咯吱作响,用颤抖得如同癫痫发作的手臂撑住冰冷的车身,强忍着肩膀撕裂般的剧痛,一点点把自己从地面上拽起来。每一次用力,腹部都传来一阵滚烫的、新的濡湿感。他感觉自己像个漏水的袋子,生命力正快速流失。
驾驶座的车门没有锁。谢天谢地。他猛地拉开车门——车门发出刺耳的、锈死的呻吟——然后几乎是用滚爬的方式把自己塞了进去。关门!他反手猛地一带,沉重的车门“砰”一声闷响关上,隔绝了部分脚步声带来的威胁,将他和外面的危险暂时困在这个摇摇欲坠的铁皮棺材里。
驾驶舱内的空间比他想象的更狭小压抑。座椅的皮革早已干裂粉碎,露出底下锈迹斑斑的金属弹簧。方向盘上积着厚厚一层污垢和奇怪的暗褐色印记。仪表盘大部分破碎,只有几个刻度模糊不清的指针歪斜地挂着。一股尘土、机油、霉味和陈旧消毒水混合的、令人窒息的复杂气味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
脚步声,停了。
就在救护车外面,距离很近的地方。他们发现了那个被暴力破开的通风口。
陈默屏住了呼吸,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胸而出。他强迫自己缩在驾驶座下方,蜷缩成一团,尽量减少暴露的面积。手掌无意间碰到了什么冰凉坚硬的东西,是一柄半埋在座椅下厚厚灰尘里的——大号活动扳手!锈迹斑斑但沉甸甸的,散发着金属的冰冷。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攥住。
时间仿佛凝固。空气沉重得如同铅块。每一秒的沉寂都像在等待头顶那把铡刀落下的煎熬。
他能“听”到外面隐约的低语声,冷静、简短、充满危险的气息。他们正在检查通风口周围的痕迹。下一刻,一道强力手电筒的光芒猛地刺破了救护车前挡风玻璃上厚重的灰尘和蛛网,粗大的光柱扫过驾驶舱内部!
光柱在驾驶座的位置停顿了一下。灰尘在光柱中狂舞。陈默的心脏骤停!他死死蜷缩在座椅下方的阴影里,身体紧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指关节因用力握着扳手而发白。那把扳手既是武器,也是唯一能给予他一丝虚假安全感的依托。冷汗混杂着污垢和额头的血迹,滑落脸颊,滴在布满灰尘的地板上。
光柱扫射了几秒钟,似乎在审视这辆废弃车辆是否有利用价值,或者……是否藏匿了目标。陈默能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在耳朵里轰鸣,几乎盖过了外界的一切声响。
终于,那道光柱移开了。
接着,脚步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是朝着相反的方向——车库更深处的黑暗走去!他们没有检查这辆车,或者说,他们暂时认为这辆锈蚀不堪的废车不值得停留。
“呼……” 一口压抑了太久的气息带着血腥味从陈默喉咙里逃逸出来,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如同劫后余生的应激反应。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贴着冰冷的驾驶座靠背。暂时安全了,但仅仅是暂时的。他们还在车库里。
必须离开这里!趁着他们往深处搜索的时机!
他挣扎着从座椅下爬起来,忍着天旋地转般的眩晕感和腹部伤口那令人晕厥的抽痛,坐回驾驶座。身体虚弱得厉害,几乎无法支撑起重量。他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钥匙孔上——空洞洞的!
该死!钥匙呢?!
他慌忙在方向盘下方摸索,在积满灰尘和碎屑的狭小空间里胡乱翻找。没有!除了冰冷的金属和厚厚的污垢,什么都没有!仪表台下的储物格打开,里面也是空的,只有几张腐烂成浆糊的纸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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