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的死寂,比喧嚣的毁灭更令人胆寒。
陆青璃侧躺在冰冷坚硬的岩石上,银霜覆体,如同一具被遗弃的祭品。她的视野被那团数尺之外无声闪烁的光晕占据——银白秩序与昏黄凶煞仍在激烈角力,彼此吞噬、交融、排斥。能量波动被牢牢束缚在光团之内,只有偶尔逸散出的细微震颤,透过身下岩石传来,提醒着她那场较量的凶险。
时间失去了意义。
或许只是一瞬,又或许是漫长到足以让灵魂冻结的时光。
她的意识在极寒与剧痛的边缘徘徊,思维如同陷入泥沼,每一次试图运转都耗费着难以想象的心力。放弃的念头如同温暖的诱惑,不断低语,引诱她沉入永恒的安眠。
不能睡。
这两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即将冻结的神魂之上。
她艰难地维系着最后一丝清明,将所有残存的感知力,投向那团变幻不定的光。
凶爪的挣扎明显变得微弱。其上的漆黑污秽早已被净化殆尽,骨玉般的材质布满了细密的银白裂纹,仿佛一件即将破碎的瓷器。唯有最核心的那一点昏黄,依旧顽固地闪烁着,但它不再试图反抗或侵蚀,反而像是在……适应?
它被银白秩序强行包裹、压缩、重塑。混乱暴虐的凶煞之气被一丝丝抽离、转化,融入那浩瀚冰冷的秩序洪流之中。那点昏黄光芒本身,也逐渐褪去原有的扭曲与怨毒,变得内敛、沉凝,甚至透出一种诡异的纯粹。
仿佛最污浊的顽铁,被投入绝对零度的熔炉,硬生生锻打去了所有杂质,只剩下一种冰冷、坚硬、不带任何情感的“凶性”。
陆青璃心中寒意更甚。
这不再是那柄执着于毁灭她血脉的凶器,也不是渊骸污染的爪牙,而是某种……正在诞生的、更可怕的东西。一件被绝对秩序赋予了形体和全新存在的“凶兵”。
银白秩序似乎对这次“净化与重塑”的结果感到“满意”。包裹的光晕逐渐稳定下来,不再剧烈波动。那点被改造后的昏黄核心,缓缓沉入银白裂纹深处,如同被收纳进剑鞘,光芒隐去,与蔓延的秩序脉络融为一体。
悬崖顶上,重归死寂。
只有那道银白裂纹,依旧以恒定不变的速度,缓慢而无可阻挡地向前延伸,经过陆青璃的身侧,对她视若无睹。
危机似乎解除了?
不。
陆青璃感觉到,一种更深沉、更无处不在的压力,正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
银白秩序蔓延过的地方,空间被彻底“固化”了。能量、声音、甚至时间的流动,都变得滞涩、缓慢。她自身的生机,在这绝对秩序的领域里,如同黑夜中的一点萤火,渺小、突兀,且……不合规。
她的存在本身,就成了一个需要被“修正”的错误。
那银白本体此刻专注于扩张和固化领域,暂时“忽略”了她这个微不足道的异常点。但一旦领域彻底稳定,或者她的存在稍微扰动到这脆弱的平衡,迎接她的,绝不会是排斥或攻击,而是更彻底的——同化。
像那凶爪一样,被分解、重塑,成为这银白秩序的一部分,失去所有自我意识,化为一道冰冷的纹路。
必须离开!
意志再次咆哮,却无法驱动冰封的躯体分毫。体内的银白封印坚若磐石,将她牢牢钉死在地面。连之前冒险“敲击冰层”产生的内伤,也被秩序之力一并冻结封存,断绝了她任何从内部获取动力的可能。
绝望如同冰水,浸透每一寸意识。
她的目光无意识地追随着身旁那道缓缓向前蔓延的银白裂纹。
裂纹边缘,银白物质与漆黑岩石交界之处,光芒流转,秩序的力量如同水银,无声地渗入岩石的每一个细微孔隙,将其转化为自身的一部分。这个过程精密、完美,带着一种令人敬畏又恐惧的绝对性。
看着看着,陆青璃几乎冻结的思维深处,忽然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被她忽略的悸动。
那是一种……熟悉感?
并非对银白秩序本身的熟悉,而是对这种力量运作方式的某种…极其遥远的、模糊的共鸣?
银白秩序的力量,冰冷、浩瀚、绝对,它并非蛮横地摧毁或覆盖,而是更接近于一种“渗透”、“转化”、“制定规则”。它先理解(或者说定义)目标的结构,然后将其纳入自身的规则体系,使其成为延伸的一部分。
这种运作的方式……
陆青璃猛地想起了自己体内那点微小的“锚点”!
那是她自身残存力量与银白秩序余波结合后形成的独特领域!它之所以能暂时存在,正是因为它在一定程度上,“模拟”或者说“适应”了银白秩序的规则!虽然微不足道,且很快被后续更强的秩序指令整体冻结,但它确实短暂地存在过!
一个疯狂的想法,如同黑暗中划过的电光,骤然照亮了她绝望的心神。
既然无法反抗这银白秩序……
既然连那凶煞之器都被其强行转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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