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陆砚舟手中的青铜尺应声而落,掉在地上,尺身上的裂纹又延伸了一丝。他整个人摇晃了一下,脸色苍白如纸,右手微微痉挛,显然消耗巨大。
慕景沫身上的剧痛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劫后余生的巨大虚脱和阵阵钝痛。她艰难地低头看向锁骨。
那块深黑色的恐怖凸起已经消失了!
皮肤表面现在只剩下一个比原先大一圈、但颜色转淡、介于灰黑之间的印痕。虽然依旧能感觉到其中蕴藏的诡异力量和细微的冰冷感,但之前那种致命的侵蚀力和贪婪的召唤感已经大幅度减弱!更重要的是,墨痕中心那些蠕动的墨色气雾平息了,灵魂深处的“呓语”也暂时沉寂下去。最致命的节点被强制“切除”了。
“稳定住了,暂时。”陆砚舟喘着气,弯腰捡起青铜尺,指腹心疼地拂过那道裂痕,“拔掉了它最深的根,但侵蚀的力量还在你体内,如同感染余毒。它会继续侵蚀你的‘锚点’,需要持续的清除和更强的‘铭刻’来保护。”
“谢…”慕景沫喉咙干涩。
陆砚舟摆摆手,神色依旧凝重,并无放松。“别谢太早。这只是第一步。那个‘伪眼’受了我一尺,又被强行拔除了坐标,必然会震怒。它不会放弃你——你是它最完美的、已初步‘污染’成型的目标容器。它会动用更直接的手段。”
他走向角落一个被多层防护箱保护起来的铁柜,从里面取出一个扁平的、非金非木、布满裂纹的暗紫色匣子。匣子上覆盖着厚厚的尘埃,散发着古老沧桑的气息。他小心地用青铜尺边缘撬开匣子已经失效的封印锁扣,刺耳的摩擦声响起。
里面静静躺着一方折叠的、近乎破碎的暗青色帛片。
帛片边缘焦黑碳化,显然经历过焚烧。上面的文字并非普通的墨迹,而是一种深邃如星尘、用极其古老的靛青色矿石粉末书写的符文!这些符文结构奇古,带着一种扑面而来的磅礴、厚重感,却又充满了令人不安的裂痕和缺失。
“守册人世代守护之物——关于‘源楔’(指‘册’)和‘蚀秽’(即窃运之源这类存在)最初起源与法则的记载。可惜……”陆砚舟轻轻摊开帛片,大部分文字区域如同被无形的蛀虫啃噬过,布满漆黑的孔洞和模糊不清的墨污。“……在与‘蚀秽’的漫长对抗中损坏了大半,许多关键信息遗失。”
他将青铜尺悬空在那片帛文破损最严重的区域上方。“我只能试着……‘读’它残留的‘痕’。”
青珀色的眼瞳再次光芒大盛。青铜尺发出细微震颤。
慕景沫屏息看着,突然感觉锁骨下的墨痕微微颤动了一下——不是剧痛,而是一种极其细微的、如同共鸣般的吸引力!仿佛那帛片上靛青色的光芒与她体内的余痕产生了某种呼应!
陆砚舟专注的面孔猛地一僵!他似乎读取到了什么惊骇的内容,瞳孔骤然收缩!
“不对……这感觉……”他失声道,猛地抬头看向慕景沫,青珀色瞳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疑,“……这帛片上‘蚀秽’残留的污痕频率……怎么……与你身上此刻残留的墨痕波动……高度相似?!”
“什么?”慕景沫懵了。
“不是力量的强弱,是……本质的‘纹理’!”陆砚舟声音带着颤抖,这是他第一次显出如此明显的情绪震动。“‘窃运之链’的那‘伪眼’,它的力量源头似乎并非后来演化出的分支……它……它更像是……与撰写这方古卷的‘靛青之力’出自同源相异的一体两面!如同同源树木上生长出的腐木与灵芝!窃运、污染、腐化、侵蚀……这本就是‘源楔’之力在诞生时就存在的……‘倒影’?!”
他死死盯着慕景沫锁骨下那淡化的墨痕,如同在看一个被诅咒的谜团。
“难道……‘册’与‘蚀秽’,‘墨痕’与‘污染’,从一开始……就是一枚硬币的两面?或者说,‘册’是开启万物流光的神器之正面,而你的‘墨痕’,则是那无可避免会沾染上的、源自世界之‘影’的……”陆砚舟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近乎恐惧的沉重:
“——‘书写的代价’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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