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圣殿的晨光已彻底驱散了夜的寒意,柔和的金色光线透过智能穹顶,如同神只的指尖,轻轻抚过陨铁地板与中央的疗愈床。空气中,“璃心”系统将雪松与琉璃苣的冷香调至最舒缓的频率,与顾司衍身上那令人安心的气息融为一体,构筑成一个无声却坚实的堡垒。
颜清璃靠在疗愈床上,背后是自动调节的柔软支撑。经历了一场颠覆认知的记忆风暴与神经共生链接的深度交融,她并未感到预想中的精疲力竭,反而有一种脱胎换骨般的轻盈。腰间“星寰之链”传来稳定温润的能量脉动,与身下陨铁床体的低频共鸣和谐共振,如同为她重铸了根基。
顾司衍坐在床边的陨铁座椅上,并未因一夜未眠而显颓唐,只是眉眼间沉淀着更深的专注与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他熔金色的瞳孔始终锁着她,观察着她脸上最细微的情绪变化,如同守护着世间唯一的稀世珍宝。
沈砚冰的全息影像已转为半透明待机模式,将主导权完全交还。监测屏上,那代表“神经共生”的双螺旋光纹依旧璀璨而稳定地流转,无声宣告着两人之间那牢不可破的新生联结。
“感觉如何?”顾司衍低声问,伸手将她额前一缕微乱的发丝别到耳后,指尖带着暖意。
颜清璃微微侧首,脸颊轻蹭过他温热的指腹,琉璃色的眼眸清澈见底,映着他的身影。“像……卸下了一副背了太久的、锈蚀的铠甲。”她轻声回答,声音还带着一丝沙哑,却透着卸下重负后的松弛,“虽然身体还有点累,但心里……是空的,也是满的。”
空的,是那些被强行植入的仇恨与恐惧终于被连根拔除。满的,是真相、是共生链接另一端传来的浩瀚安宁,以及……一种对眼前这个男人全新的、复杂而汹涌的情感。
顾司衍看懂了她的眼神。他俯身,从座椅旁拿起一个此前一直放置在那里的物件。
那是一个约莫巴掌大小的匣子,通体由暗哑的陨铁与流光溢彩的琉璃熔铸而成。陨铁的冷硬与琉璃的剔透形成奇妙的对比,匣体线条流畅古朴,表面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只在中心位置,镶嵌着一枚拇指指甲盖大小的宝石。
那宝石并非寻常钻石的璀璨,而是呈现出一种极其纯净的、如同阿尔卑斯冰川核心般的幽蓝色。更奇特的是,它仿佛内部蕴藏着流动的星屑,在晨光下折射出柔和而变幻的虹彩,触手生温,并非冰冷的矿物感,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如同生命体般的暖意。
“这是……”颜清璃的目光被那宝石吸引,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星尘在璃光城堡后山的溪流里发现的,”顾司衍解释道,指尖轻抚过那温润的蓝宝石,“实验室检测过,是一种极其罕见的、具有微弱生物能量场的变异蓝宝石。他觉得像妈妈的眼睛,偷偷藏起来,被我‘收缴’了。”他语气里带着一丝为人父的纵容,“现在,物归原主,或者说,找到了它更好的归宿。”
他将那陨铁琉璃匣托在掌心,递到她面前。
“这是‘琉璃记忆匣’,”他的声音低沉而郑重,“采用与‘星寰之链’同源的陨铁与琉璃基材,内部核心,封存着经由‘璃心’与沈姨共同校准、修复后的……1808房完整记忆数据芯片。”
颜清璃的呼吸几不可察地一滞。刚刚平复的心潮再次泛起涟漪。完整的……1808房记忆。那里面,不仅有无助与痛苦,有楚昊然的算计,更有他被药物控制下的挣扎、他背上SOS的疤痕、他塞入她掌心的染血袖扣,以及那句破碎的“找顾氏”……
所有被恐惧扭曲的黑暗,与潜藏其中的、属于他的微光,都被完整封存在这小小的匣子里。
顾司衍凝视着她的眼睛,没有错过她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他没有催促,只是稳稳地托着那枚记忆匣,继续道:
“璃宝,这份记忆,是你的战利品。是你从五年噩梦中亲手夺回的疆土。”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尊重与赋予,“现在,我把它交还给你。如何处置它,你拥有绝对主权。”
他抬起另一只手,指尖在记忆匣侧面一个极其隐蔽的感应区轻轻一按。
“咔哒”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匣盖无声滑开一道细缝,露出内部幽蓝的光晕。同时,匣体正面,靠近蓝宝石的下方,浮现出两个极其微小的、由光粒构成的虚拟触控图标。
一个图标,形似一枚小小的、展开的卷轴,散发着柔和的白色微光。
另一个图标,则是一个猩红的、带着裂痕的粉碎符号。
“留作勋章,见证你如何从破碎中走出,拥有直视过往的勇气。”顾司衍的指尖指向那个卷轴图标,声音平稳,“或者……”
他的指尖移向那个猩红的粉碎符号,目光沉静如海,
“一键粉碎。让那段过去彻底化为虚无的数据尘埃,永不复原。”
他将选择权,毫无保留地、彻底地,交到了她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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