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士忌的冰冷湿意还黏在袖口,琥珀色的酒液渗入铂金袖扣的“GSY”刻痕深处,如同毒液注入沉睡的毒蛇。那股微弱却持续的高频震动,透过皮肤直抵顾司衍的神经末梢——追踪器已被强行唤醒,一只无形的眼睛在暗处悄然睁开。他指腹重重碾过湿润的刻痕,像要抹去这失控的标记,深潭般的目光穿透重新稳定流转的棱镜蓝光,射向西北角。
那里空荡,只余光影浮动。楚昊然的身影却像嗅到血腥的鬣狗,早已精准地堵住了颜清璃从洗手间折返的必经之路。
颜清璃脸色苍白如初雪新霁,琉璃色的眼瞳深处,惊惶的余波尚未完全平息,便被强行压下的锐利寒芒取代。她脚步匆匆,只想尽快找到父亲,确认那枚要命的“黑曜石”U盘!楚昊然却像一堵移动的墙,带着那股令人作呕的、混合了雪松香氛与伪善关切的气息,骤然拦在她面前。
“清璃!”楚昊然的声音刻意放得低沉沙哑,带着一种沉痛欲绝的哽咽,仿佛刚刚承受了巨大的打击。他脸上精心维持的从容彻底碎裂,只剩下一种近乎崩溃的焦虑和悲伤,眼神躲闪,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我…我刚接到电话…是医院…是伯父…”
“父亲?他怎么了?!”颜清璃的心瞬间沉入冰窟,所有关于U盘、关于阴谋的念头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冲击得粉碎!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了她的喉咙,声音都变了调。她猛地抓住楚昊然的手臂,指尖用力得几乎要嵌进他的西装布料里,“他在哪?快说!”
楚昊然被她抓得身体一晃,脸上痛苦的神色更浓,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煎熬。他反手紧紧握住颜清璃冰冷颤抖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生疼,更像是一种不容挣脱的禁锢。“清璃,冷静!听我说…伯父他…他突发心梗…就在刚才…送进抢救室了…” 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喉结滚动,仿佛接下来的话重若千钧,“但…情况非常不好…医生说…可能…可能就…就在这一时半刻了…”
颜清璃眼前猛地一黑,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会场喧嚣的声浪、冰冷的棱镜蓝光瞬间褪色、扭曲、拉远,整个世界只剩下楚昊然那张写满“悲痛”的脸和他口中吐出的、如同冰锥的字句。心梗…抢救…就在此刻…父亲!巨大的恐慌和绝望瞬间吞噬了她,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不…不可能…”她失神地摇头,声音细若游丝,带着破碎的颤抖。父亲虽然连日操劳,但身体一向硬朗…怎么会…
“清璃!”楚昊然用力摇晃了一下她的肩膀,似乎要将她从崩溃的边缘拉回现实。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迫和沉痛,“伯父…伯父昏迷前,嘴里一直断断续续念着你的名字…还有…还有你母亲…他…他有话!有最后的话,必须亲口告诉你!非常重要!是关于…关于颜家的未来!关于‘琉璃盾’!”他刻意加重了最后三个字,如同重锤敲在颜清璃最紧绷的心弦上。
颜清璃猛地一震,涣散的目光瞬间凝聚成一点锐利的光。母亲!“琉璃盾”!父亲最后的遗愿?一股混杂着巨大悲伤和最后一丝渺茫希望的洪流冲击着她,让她几乎窒息。
“他在哪?带我去!”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手腕在楚昊然的钳制下挣扎着,只想立刻飞到父亲身边。
“来不及了!清璃!”楚昊然的声音带着一种悲怆的嘶哑,他猛地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张薄薄的卡片,不由分说地、几乎是带着一种蛮力,狠狠塞进颜清璃冰凉汗湿的手心!“伯父…伯父最后的清醒时刻,挣扎着…把这个给了我!他…他说只有你…只有你能完成!这是他…最后的嘱托!最后的…遗愿啊!”他的声音哽咽,眼眶甚至逼出了一丝可疑的湿润。
颜清璃下意识地攥紧那张卡片。冰冷的、带着棱角的触感刺入掌心。她低头,目光涣散地看去——
铂金色的金属房卡,边缘锋利得能割开皮肤,在穹顶流转的棱镜蓝光下,闪烁着墓碑般冰冷、不祥的光泽。上面蚀刻的数字,如同用亡者的骨灰写成:
**1808**。
一股寒意从攥紧卡片的指尖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1808?峰会酒店顶层的套房?父亲最后的、关于母亲和“琉璃盾”的遗愿…在这里?在此时?在这远离医院的地方?
“伯父…他…他知道自己撑不到你来医院了…”楚昊然的声音如同魔咒,在她耳边低语,带着令人心碎的沉痛和不容置疑的笃定,“他拼着最后一口气…安排好了一切…在那里…清璃…快去!别让伯父…死不瞑目啊!”他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咬着牙,带着一种催命的急迫,重重地砸在颜清璃摇摇欲坠的心防上。
颜清璃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巨大的悲痛、强烈的怀疑、对父亲最后话语的渴望、对“琉璃盾”未来的责任感……无数种激烈的情感在她胸中疯狂冲撞、撕扯。她的大脑一片混乱,楚昊然那张写满“悲痛”和“焦急”的脸在眼前晃动,父亲可能正在弥留之际的画面如同尖刀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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