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宣武军节度使府邸却灯火通明。
王彦章押着面如死灰的赵元安，带着林凡以及一众抬着沉重证据（包括那尊邪气森森的丹炉、部分孩童骸骨、以及那两个被救出的奄奄一息的孩子）的军士，首奔节堂。
如此大的动静，早已惊动了整个节度使府。亲兵护卫紧张地刀出鞘半寸，却被王彦章那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和身后精锐的煞气所慑，不敢真正阻拦，只能层层通报。
节堂之内，宣武军节度使，那位权倾汴州乃至整个中原腹地的大帅，并未安寝。他身着常服，脸色在灯下显得有些晦暗不明，眼神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和疲惫，似乎真的因断了“丹药”而心神不宁。左右还有几位闻讯赶来的文官幕僚，皆是惊疑不定。
当看到王彦章押着狼狈不堪的赵元安，以及后面抬进来的那些触目惊心的东西时，大帅的瞳孔猛地一缩，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王将军！”大帅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率先开口，试图掌握主动，“深更半夜，如此兴师动众，闯入本帅府邸，还拿下本帅的幕僚！你这是要造反吗？！”
先声夺人，首接扣下一顶大帽子！
王彦章毫无惧色，抱拳行礼，声音洪亮如钟：“末将不敢！末将正是为了大帅安危，为了宣武军基业，才不得不行此雷霆手段！请大帅明鉴！”
他猛地一指赵元安，声如惊雷：“此人赵元安，身为大帅幕僚，深受重恩，却包藏祸心，暗中勾结邪道妖人，以炼制长生丹药为名，行戕害孩童、修炼邪法之实！证据确凿，请大帅过目！”
军士们将丹炉、骸骨、铁笼等物重重放在堂前。那两个瘦弱孩童被小心地放在软垫上，其惨状让几位文官都忍不住侧目掩面。
大帅的目光扫过那些东西，尤其是那尊还在散发不祥气息的丹炉时，眼角剧烈地抽搐了几下，脸色更加难看。他强自镇定，看向赵元安：“赵先生，王将军所言，可是属实？”
赵元安扑通一声跪下，涕泪横流，却不是认罪，而是喊冤：“大帅明鉴！冤枉！天大的冤枉啊！卑职一心只为大帅长生着想，遍寻仙方，所得丹药，大帅服用后是否倍感精力充沛？此丹虽有特异之处，却绝非邪法啊！定是王将军与这来历不明的小子（他指向林凡），勾结陷害于我！他们见不得大帅延寿，见不得卑职得大帅信任，欲除之而后快啊大帅！”
他绝口不提孩童之事，只强调丹药“有效”和对大帅的“忠心”，试图再次撩拨大帅对长生的渴望和对权力被挑战的敏感。
大帅的眼神果然闪烁起来，看向王彦章和林凡的目光带上了审视和怀疑。长生……那丹药确实让他感觉……很不错。
王彦章见状，怒火中烧，正要驳斥。
林凡却上前一步，平静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大帅，可否容草民一言，并请借清水一碗，活鸡一只？”
大帅皱了皱眉，看着这个陌生的年轻人：“你是何人？”
“草民林凡，便是赵元安口中‘来历不明’之人，亦是今日捣毁其邪丹工坊、救出幸存孩童、并与那邪道妖人交手之人。”林凡不卑不亢地回答。
王彦章立刻补充：“大帅，林兄弟虽非军中之人，但侠肝义胆，智勇双全，此次能揭露赵元安阴谋，全赖林兄弟之力！”
大帅沉吟片刻，他对那丹药确实心存疑虑，尤其是看到那些孩童骸骨后，心中更是发毛，挥了挥手：“准！取清水和鸡来！”
很快，军士取来一碗清水和一只扑腾的公鸡。
林凡走到那丹炉旁，用匕首小心地从炉内刮下一点尚未完全凝固、颜色暗红发黑、散发着怪味的丹膏，将其放入清水碗中。
只见那丹膏入水即化，但清水并未变得清澈，反而瞬间泛起一种诡异的幽绿色，并且散发出更加浓烈的腥臭之气，碗底甚至还有细微的、如同活物般的黑色絮状物在蠕动！
堂上众人见状，无不色变，下意识后退一步。
林凡端起碗，走到那只公鸡前，捏开鸡喙，将少许泛着幽绿的水强行灌了进去。
不过片刻功夫，那原本精神抖擞的公鸡突然剧烈地抽搐起来，鸡眼变得血红，疯狂地扑腾尖叫，声音凄厉异常，随即口鼻中溢出黑血，倒地僵毙！死状极惨！
“大帅请看！”林凡声音沉凝，“此丹蕴含剧毒与邪力，入水尚且如此，入体之后，短期内或可刺激精神，令人错觉精力旺盛，实则如同饮鸩止渴，不断侵蚀五脏六腑，透支生命本源！长期服用，必致精神癫狂，身体枯朽，最终暴毙而亡！这绝非长生仙丹，而是索命毒丹！那邪道妖人，其目的绝非助大帅长生，而是要用此丹控制大帅，最终祸乱汴州！”
事实胜于雄辩！那公鸡惨死的景象极具冲击力！
节堂之上一片死寂。那些文官幕僚脸色发白，看向赵元安的目光充满了恐惧和厌恶。
大帅的脸色彻底变了，苍白中透着铁青，他看着那死状凄惨的公鸡，又看向碗中那仍在蠕动的幽绿液体，最后目光落在那些小小的骸骨上，身体微微颤抖起来。他并非完全昏聩之人，只是被长生迷了心窍，此刻血淋淋的现实摆在面前，由不得他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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