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从后宅的酒宴上过来,满身的酒气混合着肉食的油腻味道,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都来了?”董卓的嗓音沙哑而浑浊,他走到主位上,将自己庞大的身躯重重地扔进那张铺着虎皮的大椅里,椅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的目光,先是贪婪地在貂蝉玲珑有致的身上扫了一圈,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占有欲,然后才像恩赐一般,落在了林渊身上。
“林渊。”
“末将在。”
“抬起头来,让咱家看看。”
林渊缓缓抬头,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恭敬与顺从。
董卓眯起那双被肥肉挤得只剩一条缝的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林渊,像是在审视一件新到手的玩物。
“嗯,不错,是个精神的小子。”他满意地点点头,肥硕的下巴随之颤动,“咱家听李儒说,你小子脑子活,办事也利索。这次凉州平叛,你献计离间马腾、韩遂,立了大功,咱家还没好好赏你。”
“为太师分忧,是末将的本分,不敢居功。”林渊不卑不亢地说道。
“哈哈哈,好一个不敢居功!”董卓放声大笑,震得整个大堂嗡嗡作响,“咱家就喜欢你这样有本事又懂规矩的!不像有些人,仗着有几分蛮力,就整日给咱家甩脸子!”
他说话时,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西边的方向,那里是吕布大营的所在。
林渊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董卓笑够了,又将目光转向貂蝉,语气瞬间变得油腻起来:“蝉儿,你过来。”
貂蝉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但还是迈着莲步,顺从地走到董卓身边。
董卓伸出肥厚的大手,一把抓住貂蝉的柔荑,放在自己满是横肉的脸上来回摩挲,口中啧啧称赞:“看看,看看这小手,又滑又嫩。林渊啊,你说,咱家的蝉儿,是不是天底下最美的女人?”
这个问题,毒辣至极。
说“是”,有觊觎之嫌;说“不是”,是欺君之罪。
大堂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林渊身上。那些西凉卫士的眼神里,充满了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貂蝉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不停地颤抖。
林渊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但他脸上,却在一瞬间,绽放出一种近乎狂热的崇拜神情。
“回太师!”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激动与真诚,“末将不敢妄言。因为在末将眼中,貂蝉姑娘并非凡间女子,而是上天赐予太师您的祥瑞!”
董卓一愣,脸上的肥肉抖了抖:“祥瑞?”
“是!”林渊向前一步,声音铿锵有力,“太师您受命于天,匡扶汉室,功盖寰宇!寻常女子,怎配得上您的盖世雄风?唯有貂蝉姑娘这等九天仙女下凡,方能与您的天命气运相匹配!她不是美,她是瑞气,是上天在昭告天下,您,才是这天下的真龙!”
这番马屁,拍得惊天动地,又恰好挠在了董卓最痒的地方。
什么美人,什么绝色,都不如“天命所归”这四个字来得动听。
果然,董卓脸上的横肉都笑开了花,他用力拍着貂蝉的手背,哈哈大笑:“祥瑞!哈哈哈,说得好!说得好啊!咱家就是真龙!李儒总说咱家要收敛,要亲近士人,放屁!咱家有天命在身,何须看那些酸儒的脸色!”
他越说越是兴奋,看向林渊的眼神,也变得前所未有的欣赏。
“你小子,不仅会打仗,这嘴皮子,也比李儒那老家伙会说话!”董卓指着林渊,对左右的亲卫道,“都学着点!这才是忠臣该说的话!”
“太师谬赞,末将惶恐。”林渊再次躬身。
“行了,别惶恐了。”董卓挥了挥手,显得极为受用,“咱家今天叫你来,就是想让你提前见见蝉儿。寿宴那天,你和吕布那厮坐在一起,咱家怕他喝多了酒,冲撞了蝉儿。你给咱家看紧点,明白吗?”
“末将遵命!有末将在,定不让任何人惊扰了姑娘!”林渊斩钉截铁地保证。
这番对话,让一旁的貂蝉,彻底明白了林渊的处境。她看向林渊的眼神,担忧之中,又多了一抹旁人无法读懂的坚定。
“好了,你们都退下吧。”董卓似乎有些乏了,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蝉儿留下,陪咱家说说话。”
“喏。”
林渊躬身后退,转身的一刹那,与貂蝉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那一眼,很短,却仿佛包含了千言万语。有他的安抚,也有她的决绝。
走出压抑的正堂,外面的冷风灌入肺腑,林渊却感觉无比的舒畅。他不仅化解了董卓的刁难,更借此机会,在董卓心中,将自己和吕布彻底对立起来,同时,也让貂蝉明白了寿宴上即将发生的凶险。
一切,都在按照他的剧本,分毫不差地进行着。
他回头望了一眼那座金碧辉煌却如同牢笼的正堂,仿佛能听到里面传出的,董卓那令人作呕的笑声,和貂蝉无声的忍耐。
林渊的眼中,燃起一簇冰冷的火焰。
他的手,下意识地摸向怀中,那里,静静地躺着那个装着玉如意的木盒。
寿宴……快点来吧。
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想看到那头肥胖的“真龙”,是如何在自己的“祥瑞”面前,一步步走向疯狂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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