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羽凡点燃烟，深吸了一口，抬起头，准备走向旁边的便利店。就在这时，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定格在了不远处那个抱着孩子、举着输液瓶、形单影只的身影上。
他明显愣住了，脸上闪过一丝猝不及防的惊愕，随即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大步走了过来。
“沈若曦？”他的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不悦和诧异，“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这么晚你带着念曦在这里干什么？”
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关心女儿为什么在医院，不是问她为什么在这里，而是质问她为何出现，语气里甚至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耐烦。
沈若曦看着他走近，看着他脸上那清晰无误的烦躁，积压了一整晚的怒火、委屈、心寒和绝望，在这一刻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
她猛地伸手指向酒店那闪亮的招牌，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痛苦而剧烈颤抖，几乎破音：“我为什么在这里？司羽凡，你告诉我，你为什么在这里？！你不是送陈梦琪去医院了吗？医院呢？！”
司羽凡被她激烈的反应和直指核心的质问弄得一怔，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很快就被恼怒取代。他瞥了一眼她怀里睡着的念曦和那显眼的输液瓶，语气生硬地辩解：“医院没床位了！梦琪疼得受不了，难道让她在走廊里躺着吗？我先带她来酒店休息一下，有什么问题？”
“医院没床位？”沈若曦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所以你们就来开房休息？司羽凡，你知不知道念曦发高烧，三十九度多！我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你知不知道？！你在这里陪你的‘好妹妹’休息的时候，你的女儿正在医院里打针！”
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凄厉刺耳。怀里的念曦被惊动，不安地动了动，小声哼唧起来。
司羽凡的脸色变了几变，他显然没想到女儿病得这么重。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出口的却是指责：“你吼什么吼？吓着孩子了！念曦发烧你带她去医院不就行了？我又不是医生，我回去能有什么用？你至于这么小题大做，深更半夜跑到这里来闹吗？是不是不信任我？”
“我不信任你？”沈若曦看着他理直气壮、毫无愧疚的脸，听着他倒打一耙的指责，心彻底碎了，碎成了粉末，随风飘散在这冰冷的夜里。她想起家里那桌冷掉的饭菜，想起生日蜡烛孤独熄灭的光，想起女儿烧得通红的小脸和自己无数个无人接听的电话……
所有的委屈和隐忍在这一刻决堤。
“是！我是不信任你！我没办法信任一个在女儿高烧时，陪着别的女人在酒店里‘休息’的丈夫！我没办法信任一个心里永远把‘干妹妹’放在第一位的男人！司羽凡，你摸摸你自己的良心，你还记得你有个家，有个女儿吗？！”
她声嘶力竭地控诉着，眼泪汹涌而下，模糊了视线。她不再看他那张令人心寒的脸，紧紧抱住被吓到、开始低声哭泣的女儿，转身踉跄着朝着路边走去，想要逃离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
司羽凡站在原地，看着妻子崩溃痛哭的背影，看着女儿在她怀里哭泣，眉头紧锁，脸上是烦躁和一种被戳破心事般的难堪。他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狠狠吸了一口烟，将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碾灭。
他看着沈若曦艰难地抱着孩子、举着输液瓶，拦下另一辆出租车，绝尘而去，始终没有迈出追赶的那一步。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夜风吹得他有些发冷。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最终，还是转身，重新走进了那家灯火通明的酒店。
旋转门将他身影吞没的同时，也仿佛将那个曾经充满期盼的家，彻底隔绝在了另一个冰冷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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