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罗伊的指尖终于贴上维多利亚的眉心时,时间像被浸入蜂蜜的怀表齿轮,每一秒都拉长成粘稠的金线。
他没触到预期的温热,反而是某种更古老的震颤顺着神经窜入颅骨——那声音不在耳道里,而在大脑沟回最深处,像无数生锈的齿轮被注入机油,发出干涩却连贯的咬合声。
维多利亚的睫毛在他指腹下轻颤,像被风吹动的蝶翼。
她的呼吸突然变得极轻,轻到康罗伊能数清每一次起伏:三秒吸气,两秒停顿,四秒吐气——和十七年前在肯辛顿宫学冥想时一模一样。
那时他总笑她太执着于呼吸计数,现在才明白,原来她把每个习惯都刻进了骨血里。
是...记忆的形状。康罗伊听见自己喉咙发紧。
那些碎片不再是零散的画面,而是带着重量与温度的实体:十岁那年他和维多利亚在白金汉宫密室,两人手腕缠着铜丝,将同步的心跳声录进蜡筒,铜丝勒出的红痕还火辣辣地疼;十五岁在哈罗公学,他被高年级生按在泥里,是维多利亚坐着马车冲进校门,用女王特许令把他从霸凌者手里拽出来,她裙摆沾着泥点,却笑得比阳光还亮;二十岁生日夜,她把珍珠耳坠摔在他脚下时,泪水砸在大理石上的脆响,竟和此刻海浪拍岸的节奏重叠。
他突然意识到,所谓失去身份记忆不过是个温柔的谎言。
那些记忆从未消失,只是被某种协议封存在地脉共鸣里——就像他设计的声印加密系统,需要两个频率完全契合的意识作为钥匙。
此刻维多利亚的心跳,正与他的神经震颤调成同一波长,像两把钥匙同时插入锁孔。
原来你一直在这里等我。康罗伊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他缓缓收回手,却没有后退,反而学着维多利亚的样子盘膝坐下,掌心向上摊在膝头。
这个动作让他想起实验室里那些等待校准的差分机核心——此刻他们不是女王与男爵之子,只是两个被岁月磨平棱角的人,在晨曦里交换最原始的信任。
维多利亚的眼睛突然泛起水光。
她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将自己的掌心轻轻覆在他摊开的手背上。
皮肤相触的刹那,康罗伊听见更清晰的共鸣:那是她藏在珠宝匣最底层的蜡筒录音,是他十六岁时为她调试留声机的笑声,是他们在温莎城堡玫瑰园偷吃蛋糕被管家发现时的尖叫——所有被时间掩埋的声音,都顺着交叠的掌心,重新流回彼此的血脉。
千里之外的爱尔兰晶藤遗址,詹尼的钢笔地掉在羊皮地图上。
她盯着监测屏,原本流动如星河的光脉突然停滞,继而像被无形的手扯动,逆流着涌向英吉利海峡方向。频率...113.6Hz。她颤抖着调出昨夜数据,瞳孔骤然收缩——那串熟悉的基频上,竟叠加了一层若有若无的凹陷,像是被刻刀轻轻剜去半秒。
她猛然想起今早收到的王室医疗记录:维多利亚今早心率异常,有0.4秒的停搏。
不是信号传输。詹尼的手指叩击着控制台,指节泛白,是...情感共振。她抓起桌上的铜钟残模,那是康罗伊二十岁时在剑桥大学实验室熔铸的第一台声波放大器。熔铸炉升温到1200度!她对着通讯器吼,按斐波那契数列重铸钟腔——我们要把他的过去,送回他的意识里。助手们被她突然拔高的声调惊得一怔,却见她眼眶泛红,声音软下来:他丢了太多东西...该有人帮他捡回来。
怀特岛东岸的灯塔顶,埃默里扯下伪装用的旧围巾,任由海风灌进领口。
他盯着沙滩上自然浮现的螺旋纹路,那些沙粒排列的轨迹像极了康罗伊少年时在草稿本上画的神经拓扑图。
当他用微型振频仪扫描沙粒时,仪器突然发出蜂鸣——屏幕上跳动的生物电波形,与康罗伊1865年设计的神经语法编码器输出曲线完全重合。
上帝啊...他后颈泛起凉意,他们没在说话。他捏起一把沙,看细粒从指缝漏下,他们在用大地写日记。月光突然漫过沙滩,那些螺旋纹路竟开始流动,像有看不见的手在沙面上书写。
埃默里手忙脚乱地掏出铅盒,将样本小心收进夹层,转身时却撞翻了风向仪。
金属撞击声惊飞几只海鸟,它们扑棱着翅膀,竟也顺着螺旋轨迹盘旋上升,仿佛被某种看不见的旋律牵引。
此时爱尔兰废墟深处,亨利·沃森正蹲在熔铸炉前。
他粗糙的手指抚过石台上一叠泛黄的纸页,那是康罗伊早年的实验笔记残页,边缘还留着咖啡渍和烛烧的焦痕。
炉火烧得正旺,詹尼的命令还在通讯器里回响:回音葬仪式...亨利抬头望向窗外,晶藤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像无数根竖琴的弦。
他将笔记残页轻轻放在脚边,转身按下熔铸开关。
第一滴铜水坠入模具时,远在伯克郡的康罗伊突然抬起头。
他听见风里有细碎的响动,像有人在翻一本古老的书,每一页都发出熟悉的脆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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