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治的指尖在纸条边缘反复摩挲,纸张因用力而微微卷起毛边。
煤气灯的光晕在他眼底晃动,像团烧不旺的炭火。
他想起三天前差分机突然跳出的警示——弗朗西斯·贝克的通讯记录里出现了普鲁士商队的标记,那些字母组合在机械齿轮的咬合声中被拆解成铁十字的密文。
此刻毒蛇已苏醒五个字,正像根细针,精准扎进他记忆里那个未愈合的伤口。
他将纸条折成极小的方块,塞进马甲内侧的暗袋。
皮革衬里贴着心口,凉意顺着肋骨蔓延。
走廊里传来巡夜校工的脚步声,木底鞋叩在青石上的声由远及近,又逐渐消散。
乔治扯了扯领结,这才发现后背的衬衫已被冷汗浸透。
军校教官宿舍的门半掩着,暖黄的光从门缝漏出来,在地上拉出细长的影子。
乔治抬手敲门时,指节碰到门框的瞬间,门里传来沉稳的。
亨利·沃森正伏在书桌前整理战术图,肩章上的橡叶勋章在烛光下泛着暗金,那是克里米亚战场上留下的弹痕,他曾在课堂上指着勋章说:真正的战士,伤疤比军功章更耀眼。
康罗伊?沃森抬头,钢笔尖在纸页上点出个墨点,这个时候来找我,不该是为了讨教马刀技法。
乔治取出纸条,放在两人中间。
烛光扫过字迹,沃森的眉峰缓缓拧成一道竖线。
他用指节叩了叩钢铁之心四个字:演习代号是我昨天才在全体会议上宣布的,知道的人不超过三十个。
贝克。乔治脱口而出,上周他的差分机维修记录里,有普鲁士工程师的签名。
沃森的手指在桌面敲出短促的节奏,这是乔治观察到的他思考时的习惯。你确定?
我的差分机截获过他们的通讯。乔治摸了摸胸口,那里藏着融合了现代知识的魔金差分机,虽然没有明文,但关键词重合度超过百分之七十。
沃森突然起身,皮靴在地板上发出闷响。
他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月光泼进来,在他脸上切出明暗两半:今晚我会加派巡逻队。
你带内皮尔和兰德尔,负责东校区的围墙和演习仓库。
记住,别打草惊蛇。
乔治离开时,沃森的钢笔重新落回纸页,沙沙声像极了蛇信子擦过草叶的响动。
工坊的门虚掩着,门缝里漏出细碎的金属碰撞声。
乔治推开门,就见安妮蹲在工作台前,正用细铜丝缠绕一枚拇指大小的铁盒。
她听见动静抬头,发梢沾着点机油,在煤气灯下泛着栗色光泽:我猜你会需要这个。她举起铁盒,压力传感器的弹簧我调过了,十磅以上的重量就能触发。
乔治接过铁盒,指尖触到她掌心的薄茧——那是前晚打磨齿轮时留下的。彩色烟雾的胶囊呢?
在那边。安妮指了指窗台的木匣,我用蜂蜡封了口,晚上不会反光,白天一旦有人踩到压力传感器,树梢就会放出彩色的烟雾,树下的敌人压根不会发现。
还有这个。她从围裙口袋里掏出个雕着云纹的竹哨,鸟鸣报警器,吹起来是夜莺的叫声,但里面的微型簧片是特制的,只有我们的差分机能识别频率,作为夜晚的警戒非常好。
乔治忽然想起原主记忆里,安妮刚被他收留时,缩在阁楼角落像只受惊的小猫。
如今她低头调整铜丝的模样,倒有几分钟表匠的沉稳。为什么帮我?他脱口而出。
安妮的手指顿了顿,抬头时眼尾弯成月牙:因为您说过,要带我们去看更大的世界。她的声音很轻,却像块磁石,把乔治心里那点因匿名信而起的焦躁吸得干干净净。
演习场的晨雾还没散透,埃默里的大嗓门就穿透了薄雾:康罗伊!
沃森教官说今天加练匍匐前进!他的制服膝盖处沾着泥,显然已经滚过几轮。
乔治跑过去时,看见凯瑟琳·贝尔站在靶台边,怀里抱着个锡壶,正往陶杯里倒深褐色的液体。
草药茶。她把杯子递过来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乔治手背,像片被晨露打湿的花瓣,洋甘菊和薄荷,提神。
沃森的哨声骤然响起。三人一组!
康罗伊带内皮尔、兰德尔!教官扛着木枪走过来,枪托上还留着前几届学员刻的名字,记住,演习不是个人秀。
当你在掩体后犹豫该不该露头时,你的队友可能已经替你挡了子弹。
乔治趴到泥地上时,草药茶的暖意正从胃里往四肢窜。
埃默里在左边闷声说:你昨晚是不是又熬夜鼓捣那些铁盒子了?
眼下都青了。安妮在右边轻笑:他呀,差分机转得比蒸汽机还快。
泥地的潮气透过制服渗进来,乔治却觉得浑身发烫。
阳光穿过雾层,在演习场的木栅栏上投下淡金色的光。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着埃默里粗重的喘息、安妮调整护腕的响动,像首不太协调却格外有力的进行曲。
夜色再度降临时,乔治带着巡逻队走过东校区围墙。
青苔覆盖的砖缝里,他的压力报警器正埋在墙下左数第三块地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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