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的晨雾裹着煤烟钻进领口时,乔治的皮靴正碾过白教堂区的烂泥,后面跟着胆小的安妮。
雾气像某种活物般缠绕着他的小腿,每一次抬脚都能听见泥浆不情愿的吮吸声。
他裹紧深灰大衣,袖扣在雾中泛着冷光——那是庞森比家族的银色海豚徽章,被他特意翻到外侧。这枚袖扣是祖母去世前交给他父亲的,庞森比家族是爱尔兰最大的土地贵族,历史上与英国王室关系密切,家族成员曾获封伯爵。
先生要热土豆吗?一个瘦得脱形的男孩从门廊下钻出来,指甲缝里的泥垢比皮肤还黑。他说话时呼出的白气在晨雾里转瞬即逝,像他随时可能消失的生命。
乔治蹲下身,泥水立刻浸透了他的裤管。男孩怀里的破布包着三颗焦黑的土豆,表皮皱缩得像八十岁老人的脸。他注意到男孩左耳缺了一角——这是爱尔兰移民常见的伤痕,要么是地主放的恶犬咬的,要么是英国警察用刀削的。
你叫什么?乔治用爱尔兰语问道,故意让口音带上基尔肯尼郡的腔调。
男孩的灰眼睛突然亮了一下,喉结动了动:米克。
他脏兮兮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土豆,庞森比...庞森比家的?他的目光扫过乔治的袖扣,声音突然压低,我爷爷说过这个纹章,他们是我们那最大的贵族。
乔治心头一跳。庞森比是祖母的姓氏,这个流落街头的爱尔兰孩子竟能认出他们的家徽。他想起父亲书房里那些积压的信件,1847年冬天,父亲也曾偷偷运送二十船粮食到饥荒中的爱尔兰。或许米克的爷爷就是当年分到黑面包的某个农民的儿子。
当时英国政府坚决不承认爱尔兰出现了惨绝人寰的大饥荒,还拒绝了全世界的援助,自己的女王姐姐在这里面也有着让后人无法言语的表现。
他摸出半个便士硬币放在男孩掌心,金属与皮肤接触时发出轻微的黏连声——米克的手上全是冻疮裂口。带带路,我找这个女孩安妮·兰德尔的家。
米克的瞳孔骤然收缩,硬币在他掌心颤动。乔治注意到他露出的手腕上有圈奇怪的淤青,淤青里面的无数黑点形状像某种符文。
别去!男孩的声音突然尖锐起来,安妮家的墙根总冒绿烟,经常说梦见星星吞人了——上周去过她家的瘸腿吉姆,第二天就被发现漂在泰晤士河上,眼睛变成了玻璃珠!
安妮气愤的从后冲过来,“不用你带路,你这个谎话小子!”
乔治从内袋又摸出一枚面额为两便士的硬币,两枚硬币在米克掌心叠成小小的塔。我付你2个半便士。
当时英国的男性搬运工一天可以赚2先令,约等于24便士,一个报童一天只能赚到2个便士,只能勉强换的一块面包,而且受天气、地点和报纸销量影响,实际收入非常不稳定。
这个地方给小孩太多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因此这点钱也足够让小孩开心很久了。
男孩的喉咙发出类似呜咽的声音,乔治这才发现他脖子上也有淤青,像是被什么细绳勒过。米克转身时破袜子在泥里拖出两道白痕,乔治注意到他右脚踝上系着根红绳,绳结处挂着片古怪的金属片——和他在大英博物馆见过的凯尔特驱邪符一模一样。
男孩高兴的带着乔治转过三个堆满腐鱼的巷口,乔治闻到了那股若有若无的甜腥。
这气味让他想起开罗博物馆地下室的木乃伊储藏间,那种混合了霉药、腐败血肉和神秘香料的味道。
巷子两侧的砖墙上涂满了奇怪的符号,有些像是倒转的十字架,有些则像乔治在皇家天文学会档案里见过的星图。
门牌号27的小屋歪在墙根,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压弯了腰。窗纸被撕成碎片,露出里面跳动的幽蓝火光。
乔治的差分机表盘在口袋里突然发烫,他强忍着没有去摸——这个超级机械计算机是他对抗超自然力量的秘密武器。
米克突然拽住他的衣角偷偷告诉他,男孩的手指冰凉得像具尸体:我走了!您...您要是看见安妮的眼睛变成银色,就咬破舌尖吐在她脸上!我奶奶说的!话音未落,他就像受惊的老鼠般消失在浓雾中。
门没锁。乔治推门的瞬间,霉味混着某种矿物的灼烧感扑面而来。屋内的温度比外面低了至少十度,他的呼吸在面前凝成白雾。
女孩原来就住在这样奇特的地方,她现在正对着墙角的陶罐发抖,那陶罐表面刻满楔形文字,罐口飘出的绿烟在半空凝成漩涡,像某种活物在呼吸。
安妮?乔治放轻声音,同时用靴尖在地板上画了个隐秘的符号——这是他从梵蒂冈秘密档案中学来的防护咒。
女孩猛地抬头,乔治的胃部一阵抽搐。她的瞳孔泛着不自然的银灰,眼白布满血丝,那不是熬夜造成的——那是灵魂过于强大的征兆,他在老男爵的笔记里见过描述。
更可怕的是,她的额头上刚刚出现了三个排列成三角形的小伤口,像是被什么尖牙咬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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