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阳世,扑面而来的并非劫后余生的安宁,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凝滞与压抑。西方裂谷上空的天色灰蒙蒙的,仿佛蒙着一层永远化不开的尘埃,连阳光都显得有气无力,带着一种病态的昏黄。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焦糊味与一种……陌生的、带着微弱腥气的尘埃气息。风呜咽着吹过谷口,卷起的不再是沙尘,而是些许闪烁着极细微晶光的黑色颗粒。
“这气息……不对。”姜石年深吸一口气,眉头紧锁。他敏锐的神魂能感知到,天地间的能量流动变得异常粘稠而混乱,一种莫名的躁动不安蕴藏在每一寸空气之中。
羿搭箭凝神,目光如鹰隼般扫视四周:“太安静了。鸟兽虫鸣皆无。”
龙将军们亦显不安,低声道:“陛下,空气中的水元之力也变得稀薄而紊乱,仿佛被什么力量干扰了。”
众人心中都笼罩着一层不祥的预感,快步走出裂谷。
谷外的景象,让所有人心头巨震,如坠冰窟!
大地之上,满目疮痍,比经历洪水烈日时更加凄惨!
原本在第七卷后逐渐恢复生机的原野,此刻布满了无数巨大的、深不见底的坑洞与焦黑的撞击痕迹!有些坑洞边缘的土壤甚至呈现出琉璃化的光泽,显然是被难以想象的高温瞬间熔融。许多山林被夷为平地,燃烧后的灰烬随风飘散。
更令人心惊的是,一些坑洞之中或是撞击痕迹旁边,散落着大小不一、形状不规则、表面还残留着暗红色余烬与诡异能量的漆黑巨石——那是天外坠落的星辰碎片!
它们并非凡铁,其上残留的星辰之力与某种狂暴的异种能量混合,持续散发着污染与辐射,使得周遭土地枯萎,生机断绝,甚至孕育出一些扭曲畸变的怪异植物和虫豸!
“星辰……坠落?!”一位龙将军难以置信地仰望天空。灰蒙蒙的天幕之上,偶尔还能看到一两道细微的、转瞬即逝的流光划过,仿佛这场灾难仍在持续。
他们急忙赶往最近的聚居点。看到的却是比自然灾害更令人心碎的景象。
村庄已成废墟,幸存的人们面黄肌瘦,眼神麻木,脸上、手臂上多有奇怪的灼伤与溃烂痕迹(星辰辐射所致)。他们瑟缩在残垣断壁下,看到姜石年等人出现,先是惊恐,待认出是炎帝陛下,才纷纷涌出,跪地哭嚎。
“陛下!天塌了!星星……星星掉下来了!” “烧死了好多人……庄稼全毁了……” “河水喝了会肚子疼,孩子身上长烂疮……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哭声凄厉,充满了绝望。
姜石年强忍心中震骇,一边命龙将军引水净化(但效果甚微,星辰污染非同一般),一边亲自为伤者诊治。他发现,这些伤势并非普通灼伤,其中蕴含着一种破坏生机的诡异星辰煞气,极难驱除。听訞留下的丹药也只能勉强压制。
“从何时开始?”姜石年沉声问道。
一位老人颤巍巍回答:“快……快一个月了……起初只是偶尔有亮光划过夜空,没人在意……后来,光越来越密,终于有星星掉下来了……一开始少,后来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夜里根本不敢出门……”
一个月?他们竟在幽冥滞留了如此之久?而阳世竟已遭此巨变!
“瑶姬娘娘和听訞娘娘呢?”羿急问。
“两位娘娘一直在尽力救治百姓,引导我们躲避……但掉下来的星星太多,太散……她们也忙不过来……听说陈都那边被一块巨大的星星砸中,死伤更惨重……”老人泣不成声。
陈都! 姜石年心中一紧。那是人族核心,若被巨大陨星直接击中……
“立刻返回陈都!”他再也无法保持镇定。
众人全速赶路,越是靠近陈都方向,景象越是惨烈。坠星的坑洞越发密集巨大,甚至看到一整片山脉被夷为平地,化为焦土。空气中弥漫的星辰煞气与尘埃也愈发浓郁,令人呼吸不畅。
途中,他们遇到了正带领一队战士艰难救助伤员、疏导民众的瑶姬和听訞。
两女见到姜石年等人归来,先是大喜,随即泪水夺眶而出。
“父亲!” “陛下!”
瑶姬扑到姜石年身前,原本灵动的眼眸此刻充满了疲惫与悲恸,衣裙上沾满了尘土与药渍:“您终于回来了……天地……天地大变……”
听訞亦是憔悴不堪,声音沙哑:“星辰坠落,非止一地,而是遍布九州!陨星携诡异煞气,污染水土,伤病极难医治。更可怕的是……星辰轨迹似乎全乱了,夜里观天,群星移位,光芒诡异,恐有更大灾祸……”
她拿出一些收集的陨星碎片和污染的土壤、水源样本:“这些煞气非比寻常,似能侵蚀地脉,扭曲生机,我与姐姐尝试多种方法,净化的速度远不及污染扩散的速度。”
姜石年检查着样本,脸色无比凝重。这煞气与他所知任何一种能量都不同,暴戾、混乱、充满了一种冰冷的毁灭意志,甚至……与混沌之气有某种相似,却又更加纯粹于“星辰”的属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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