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村。
宗祠深处。
烛火昏黄，映着江耀东半明半暗的脸。
他望向座下三人，嘴角浮起一丝难以捉摸的弧度。
“耀东，此事……当真非做不可？”
开口的是江辰，四十二岁，江家村大房一脉的领头人，兼任外务长老。
江家村虽以村为名，内里却分三脉一主——大房、二房、三房，以及统摄全族的族长一脉。
三脉一主共治村落，而族长一脉掌最终决断。
“耀东，村中眼下虽艰，尚能维持。
不如……再斟酌斟酌？”
接话的是江玄，四十六岁，二房主事，掌管村内诸务。
“小辰、小玄，且住。
耀东既有主张，必有他的考量。
他既为族长，我等当听其言。”
角落中传来苍老的嗓音。
那是江凡，年六十有六，三房领袖，亦是辅佐族长的副手，堪称村中副族长。
江辰、江玄闻言，皆将目光投向主位上的江耀东。
江耀东十指交叠，下颌轻抵手背，静望三人。
“都说完了？”
他开口。
“说完了。
耀东，你究竟是何打算？”
江辰语气急切。
“既然要听，我便直言。
依我之策，江家村将成为最强的摸金世家，而我，将带领全村走向荣华鼎盛。”
“就……这些？”
江玄难掩愕然。
他原以为江耀东会有一番慷慨陈词，未料竟如此简短。
“玄叔还期待什么？我既是族长，江家村自当依我意志而行。
今日是告知，非商议。
若有不从，我以族长之权，便可易尔等之位。”
江耀东语声平静，却字字如刃。
江玄深吸一气：“耀东，你真是长大了……竟这般对玄叔说话。”
“可还记得小时候，是谁常背你嬉戏？”
江耀东摇头：“玄叔，非我忘旧。
而是诸位的心思、态度，该好好想想——”
“再掂量掂量。”
“再等等？这样的话我们江家村还要说多少年？想了又想，等了又等，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
“数百年过去，一切还是老样子。
如今族人生病无钱医治，村民连饭都吃不饱，山中那些良田，也因天时不顺，收成越来越差。”
“再这样等下去、想下去，玄叔、辰叔，你们倒是说说，我们江家村的未来究竟在哪里？”
“是要我们背井离乡？还是把祖宗留下的基业全都抛弃？”
“还是说，要让整个江家村的人，在这里等着灭亡？”
一字一句，如同惊雷，在这昏暗的房间里炸开。
江辰、江玄，以及最年长的江凡，脸上都笼罩着一层绝望的阴影。
江耀东看在眼里，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但还得再加一把狠的。
否则，这几个人是不会听从他的安排的。
想到这里，他声音陡然提高，近乎咆哮：
“怎么都不说话？辰叔、玄叔，这不就是你们一手带领的江家村吗？”
“现在却不敢面对现实了？”
“我没记错的话，辰叔，你大房一脉有两个孩子，就是因为没钱去县里治病，活活病死的吧？”
江辰动了动嘴唇，像是被什么扼住了喉咙，发不出声音。
江耀东不给他开口的机会，转头又瞪向江玄：
“还有你，玄叔，你二房有个姑娘在外读书被人欺辱，回来后想不开 ** 了吧？”
“我……”
江玄攥紧拳头，脸上青筋暴起。
江耀东紧接着望向最后一位老人——江凡。
“凡爷爷，你家三房更惨。
因为没有足够的粮食，好几个刚出生的孩子，只能眼睁睁夭折。”
“你们告诉我——我们到底在等什么？在想什么？”
“看着族人一个个死去，你们就不觉得心痛吗？”
三人张口欲言，却再次被江耀东打断。
“辰叔、玄叔、凡爷爷，如果我们有钱、有权、有力量，还会被人这样欺负吗？”
“你们好好想想——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江耀东几乎是嘶吼出最后一句。
话音落下，房间里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和三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许久，江辰嘶哑着开口：
“耀东啊……是我们没用，是我们三个没本事，才让村子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耀东，我问你，你真的有决心、有信心、有办法带村子走出现在的困境吗？”
江辰话音刚落，江玄也开口了，声音微微发颤：
“是啊，耀东，你真的能做到吗？如果你真能让村子富裕起来，让大家不再挨饿、不再受欺负、不再没钱看病，那我答应你，无论你做什么，我都全力支持。”
江玄说到这里，布满血丝的双眼仿佛放出光来。
“我们也是，耀东，只要你能做到，就算我们三个拼了命，也会帮你实现目标。”
江凡也站起身，佝偻的身体在这一刻仿佛重新挺直，回到了年轻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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