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卷染血的《丽人行》稿在杜甫笔下化作淬毒的匕首,刺穿盛世的谎言。
诗魂石在我怀中尖叫,仿佛攥着一块烧红的烙铁。
高处的眼睛穿透污泥与黑暗,记录着每一个愤怒的笔画。
而巷外的脚步声,正踏碎我们最后的喘息——
井水渗骨的阴寒,像无数细小的冰针扎进皮肉,顺着脊柱一路向上,直刺天灵。老杜蜷在井壁凹陷的阴影里,枯瘦的身体筛糠般抖着,每一次呼吸都扯出破风箱嘶鸣的尾音。污水浸透了他半幅衣袍,深色的水渍边缘洇开刺目的暗红——是腿上那道豁口渗出的血,混着泥泇成的泥泇。
死寂。只有水珠滴落石壁的声音,单调、冰冷,敲打着紧绷的神经。
“崴…崴兄…”他的声音在狭窄的井腔里撞出微弱的回响,沙哑得厉害,“那…那东西…还在…上头吗?”
我背靠着湿滑冰冷的井壁,全身肌肉如同绷紧的弓弦。琉璃左臂搁在屈起的膝上,那层半透明的皮下,细密如蛛网的微裂纹在昏暗中隐隐浮动,每一次心跳都牵动起内部结构细微的嗡鸣与迟滞的酸胀。它像一块嵌入血肉的异质金属,提醒着我自身的非人异化。系统幽蓝的界面悬在视网膜一角,冰冷恒定:
[高维注视信号:低强度弥散态]
[环境屏蔽效率:72%]
[结构应力:7.7%(稳定阈值边缘)]
[熵增污染残余活性:0.8%(惰性)]
那东西——斗笠下的非人之物——它的意志并未真正离开,只是被这深井、污水与厚重的石壁暂时阻隔、稀释,如同阴云笼罩,浓度稀薄却无所不在。它不需要肉眼确认,它的“看”是更高维度的渗透。
“还在。”我的声音干涩,混着井水的铁锈味,“但‘看’不清这里了。歇口气。”
老杜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呜咽,不知是庆幸还是更深的绝望。他摸索着,从怀里掏出那团裹得严严实实的油布。动作小心翼翼,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颤抖。油布被污水泡得发黑发硬,边缘翻卷。他一层层剥开,露出里面皱缩、边角被血和泥浆晕染得模糊的纸卷——《丽人行》稿。昏暗中,那发黄的纸页脆弱得像蝴蝶的翅膀,仿佛一触即碎。
他枯瘦的手指抚过纸面,指尖摩挲着“炙手可热势绝伦,慎莫近前丞相嗔!”那力透纸背的墨迹。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
“祸根…”他喃喃,声音低得像井壁滴落的水珠,“…也是火种?”
那卷纸在他手中微微颤抖。昏暗中,我看不清他脸上神情,只觉一股压抑到极致的风暴在他枯槁的身体里酝酿。空气凝滞,井水的寒气似乎更重了。
突然,他猛地抬起头!动作幅度之大,牵扯得腿上伤口一阵剧烈抽搐,他却浑然未觉。深陷的眼窝在阴影里爆开两簇骇人的精光,不再是文人的悲悯,而是困兽濒死的凶戾!
“烧我一身枯骨…若能…若能照见这世道三分真…”他声音陡然拔高,嘶哑地撞在石壁上,激起空洞的回响,“也算值了!”
“老杜?”我心头警兆骤起。
他不再看我。像是被某种无法抗拒的力量攫住,他猛地将那卷《丽人行》稿按在膝盖上唯一相对干燥的衣料处!另一只手颤抖着,却无比迅疾地从井壁缝隙抠下一块尖锐的黑色炭石!
嗤啦!
炭石粗糙的边缘狠狠划过纸面!声音刺耳!不是书写,是刻!是凿!是掘!
昏暗中,炭石的黑色粉末和纸屑簌簌落下。他佝偻着背,头颅几乎埋进那纸稿里,肩膀因剧烈的动作而耸动,每一次下笔都带着要将膝盖连同这污秽世界一同捅穿的狠绝!笔锋不再是墨的流淌,而是炭石的刮擦、碾压、爆裂!原本工整的诗行被粗暴地圈起、划掉,旁边空白处,新的字句如匕首般被狠狠剜刻出来——
“绣罗衣裳照暮春,蹙金孔雀银麒麟!”
(旁边被炭石粗暴圈起,一道裂痕般的竖线劈下,炭字如血迸溅:)“金线缠骨血,麒麟踏尸行!”
“头上何所有?翠微盍叶垂鬓唇。”
(字迹被狠狠涂黑,炭石如凿,在旁边刻出:)“珠翠压颅顶,尽是民膏凝!”
“杨花雪落覆白苹,青鸟飞去衔红巾。”
(原句被数道炭痕撕裂,旁批如诅咒:)“杨花蔽日雪,青鸟啼冤魂!红巾裹战骨,深埋无人闻!”
……
没有灯。只有井口一线吝啬的微光渗下,勉强勾勒出他疯狂佝偻的剪影。炭石划过纸面的嘶啦声,在死寂的井底被无限放大,一声声,如同钝刀刮擦着朽骨,又像困兽在囚笼里绝望地磨砺着自己的爪牙。那不再是吟诵,是无声的咆哮!是积压的恐惧、愤怒、对权贵刻骨的憎恨、对自身无能的厌弃、对连累我而生的巨大愧疚……所有的一切,都在那方寸纸稿上,被他用这块来自地狱般臭水井的炭石,以近乎自毁的方式,熔铸!锻打!淬炼!
每一笔落下,都像剐在他自己心头的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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