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园米正阳的房间，米娜从云台市人民医院接来的两位医生正忙碌地为米正阳检查身体。
“他的身体各顶指标都很正常，至于他的手脚为什么会动，而大脑却没有反应，很可能是一种神经反射，我建议还是送去医院做CT检查。”
年长的医生显得有些疲惫，他的助手扶他走到饭厅，两个人这时才肯吃饭。
白高兴了一场，米娜一点也没有胃口。一会还要麻烦林凡把两位医生送回云台市，明天上午她才能陪米正阳去医院检查。想到又要叫救护车让米正阳折腾，米娜有点泄气。
“戚然要住我那里，我晚上就不回来了。你爸的情况应该是好转，你不用担心。”
林凡和两个医生上车驶向云台市，米娜站在门口感到有些疲倦。她怎么可能不想父亲的病况，如果米正阳能康复，她就不用为处理陈安琪的离婚官司发愁了。
她在律师楼找的专打离婚官司的女律师，似乎对米正阳和陈安琪的离婚案兴趣不大。这种一方没有独立意识的植物人离婚案，基本没有财产纠纷的可能。法院会判准予夫妻离婚，但是夫妻双方共同财产暂时不予分配。直到植物人一方有思维意识或者离开人世，再处理财产分割分问。
这种只有不多律师服务费，不能给律师带来知名度的案子，的确让人提不起精神。女律师甚至都没有要求见见她的事主，说起来米正阳现在是女律师的老板。
米娜回到院里看见戚威廉站在水池边，她走过去的脚步惊扰了戚威廉的沉思。
“娜娜，”戚威廉的声音格外地暗哑，“林凡又去云台市区了？”
“是，他今晚不回来了。”
米娜在想要怎么跟戚威廉说让他搬出去住。
“林凡最近挺辛苦的。”
戚威廉清了清嗓子。
“……”
通常戚威廉在发表长篇大论前都会不自觉地清清嗓子，米娜已经发现了他的规律。她没有接话，也不想告诉他戚然今晚会住到林凡的公寓。
“我想搬出去住。”
戚威廉看着米娜低头望着莲池的侧脸，米娜的侧脸在夜色里很柔和，饱满的脸颊透着年轻新鲜的气息。
“……”
戚威廉主动说要搬走，这倒让米娜挺意外的，也减少了她不知如何开口请戚威廉离开纠结不安的心情。
“对不起，这段时间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也让你破费了不少钱。做为师父我也没有教你什么，还有你交的学费，我会尽快想办法还给你。”
“钱不着急的，不用还了。”
戚威廉说得可怜，夜色里额边的白发被风撩起，看得米娜心底的柔软又抑制不住地泛滥起来。
“我知道你不缺钱，不过该我还的我一定会尽力还上。”
“不不我缺钱，你也不差我钱。我以前交的学费你不用计较的。”
米娜慌乱起来，她本不是一个心肠狠硬的姑娘。戚威廉惨然地笑了一下，又恢复了平静。
“安琪和你爸离婚手续办好了吗？”
啊，没想到戚威廉竟然会关心到陈安琪的离婚案。
“还没，后天开庭。”
“还要打官司那么复杂啊！”
“这个没办法，我也不想他们打官司，不过法律规定植物人离婚是要这样办理的。”
米娜皱起眉，心情变得复杂起来，和戚威廉谈论陈安琪总觉得怪怪的。
“嗯，谁愿意打官司呢，花钱又麻烦。”
就是怕打官司，戚威廉才同意贺伊澜的一切离婚条件。年轻的时候他追求财富名利，自从车祸失忆大脑受伤，他已经看破了红尘一切浮华假像。
世间万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只有思想和回忆是自己的，他觉得他的回忆好像缺失了很多，他现在需要弥补回来……
“娜娜，”戚威廉的声音柔和起来，还带着一种父爱般的慈祥，他看向米娜，米娜和他对视时他又不安地移开目光，然后低头望着水面里他变形成一陀的倒影，嘴角浮起一缕笑意。
“你一定很爱你的爸爸吧？有没有什么印象特别深刻的事跟师父分享一下呢？”
“我和我爸？”
“嗯，我很想听听。”
戚威廉侧耳专注的样子。米娜呵呵笑了，她这一世对父亲的只有满心的亏欠，要说印象深刻，那肯定是米正阳突然说要送她到廉园，拜戚威廉为师的事了。
“我都不知道我爸当时脑袋是怎么想的，他怎么会觉得我是一块画画的材料呢！就算他想让我有一个才艺，那也应该是唱歌跳舞弹琴学表演啊，画画又脏又辛苦，还很难画出与众不同。苹果是红的，大海是蓝的，我总不能为了追求创意把苹果画成蓝的，把大海画成红的吧。”
想起到廉园前夜和父亲的争执，米娜忍不住笑，那大概是她和父亲最激烈的一次辩论。最后米正阳没有说服她，倒是她自己因为心疼被米正阳已经支付出去的三百万学杂费，不情不愿地走进了廉园的大门。
“做父母的都会为孩子的前途着想吧！只是像你爸爸那样的有钱人可能比较独断专行了，没有考虑到孩子的喜好，只想按着自己的意愿去做。”
戚威廉望着池水释然地笑，他在说米娜的父亲，同时也在心里检省着自己的所作所为。他觉得亏欠戚然，他要补偿儿子。
“你是不是后悔到廉园来了？”
戚威廉从池沿上站了起来，仰头望着屋檐飞角上的一弯月，眯想幽幽地说道。
“如果我后悔来，就没有今天的廉园了。师父离开廉园打算去哪呢？”
忍了半天还是忍不住想知道戚威廉的去向，米娜望着戚威廉，感觉他今天显得特别高大。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和戚然还有他的母亲生活在一起。”
“啊？！你要和陈安琪结婚？”
戚威廉的想法太出乎米娜的意外了，她以为让戚威廉离开，他会和贺伊澜破镜重圆。毕竟他们是少年夫妻，现在又双双落魄，两个人都犯过错可以更加包容对方，余生不多，他们可以一起生活互相依靠。
戚威廉却想着还没有离婚的陈安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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