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栀和秦屿刚走出那片废弃的旧图书馆区域，她口袋里的老人机又轻微震动了一下。这次不是紧急通讯，而是一条来自特定加密频道的文字信息，发信人标识是一个简单的月亮符号。
【妈妈，我画了一幅新画，感觉有点奇怪。你能来看看吗？】——信息后面附带着一个低功耗的神经传感图像传输请求。
小月亮。
林栀的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女儿很少会用这种带着点不确定的语气联系她，尤其是直接发送神经传感图像，这通常意味着她认为事情有些不同寻常，无法用语言准确描述。
“怎么了？”秦屿敏锐地察觉到她细微的停顿。
“小月亮。”林栀言简意赅，同时接受了图像传输请求。瞬间，一幅色彩绚烂、笔触却仍带着孩童稚气的画作，通过神经连接，直接投射在她的意识海中。
秦屿听到这个名字，冷峻的眉眼柔和了一瞬。他知道那个孩子对林栀的重要性，也隐约知晓那孩子似乎有些…非同寻常的敏锐。
“需要回去吗？”他问道，已经做好了改变方向的准备。他知道林栀在校外有一个秘密的安全屋，小月亮大部分时间在那里，由可靠的AI和隐藏的守护系统照料。
林栀没有立刻回答，她的全部注意力都沉浸在了意识海中的那幅画上。
画作的主体依旧是孩子喜欢的明亮色彩和可爱形象：微笑的太阳，手拉手的小人（代表不同文明），闪烁的星星，以及画面中央一本巨大的、打开的书，书页上流淌着彩虹般的色彩——这显然是在描绘她之前提到的“宇宙的诗篇”。
然而，在这片和谐绚烂的画面角落，一片深蓝色的、代表宇宙星空的区域里，却多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那不是具象的物体，更像是一种“感觉”的视觉化表达。用扭曲的、断续的灰白色线条勾勒出的一些尖锐的、不规则的几何碎片，它们零散地分布在深蓝色背景中，像是打碎了的玻璃，又像是某种冰冷的、无机质的结晶。这些碎片的边缘，还被小月亮用淡淡的银色仔细地勾勒了一圈，让它们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仿佛在自行发光的质感。
与画面主体温暖、流动、充满生命感的风格截然不同，这些灰白的碎片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疏离、冰冷和“观察”的意味。
更让林栀心头微沉的是，在这些碎片的极深处，小月亮用几乎看不清的极细黑线，画了几个更加微小的、抽象的结构——那结构，与她不久前在联邦数据中看到的、关于“静默者”信息探针的微观数学模型，有着惊人的、本质上的相似！
这不是巧合！
一个孩子，凭借着她那无法用常理解释的、与宇宙意识场天生的紧密连接，用画笔无意识地捕捉到了那连最先进的监测设备都难以清晰锁定的、来自“静默者”的冰冷气息！甚至可能还触及了其更深层的某种结构真相！
“去看看吧。”林栀抬起头，对秦屿说道，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波澜，但眼神却比刚才凝重了些许。
秦屿立刻点头：“好。”
两人没有回校外的安全屋，那样目标太大。林栀通过老人机发送了一个坐标给小月亮。那是位于江州大学内部，一间很少被使用的旧画室。当初选择这里，一方面是为了小月亮偶尔想来校园“感受氛围”时有个去处，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间画室的地下，有一个极其隐秘的短距离传送节点，可以直接连通校外的安全屋。
几分钟后，旧画室的门被推开。
一个穿着嫩黄色小裙子、扎着两个小揪揪、看起来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孩正坐在一堆画具中间，低着头，小手握着蜡笔，在一张大大的画纸上专注地涂画着。她看起来和普通的孩子没什么不同，除了那双过于清澈明亮、仿佛能倒映出整个星海的眼眸。
听到开门声，小女孩抬起头，看到林栀，立刻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放下蜡笔就张开手臂扑了过来：“妈妈！”
林栀弯腰，轻松地将小女儿抱进怀里。小月亮搂住她的脖子，依赖地蹭了蹭。
秦屿跟在后面进来，反手轻轻关上门，自动守在了门口的位置，目光警惕地扫过画室内部，确保安全。
“妈妈，你看！”小月亮从林栀怀里溜下来，迫不及待地拉着她的手，走到那幅刚完成不久的画作前，“就是这里，感觉凉凉的，不舒服。”
她的小手指着的，正是画作角落那些灰白色的、尖锐的碎片。
林栀蹲下身，仔细地看着那片区域，甚至伸出手指，轻轻拂过那些用蜡笔画出的、看似稚拙的线条。在她的指尖触及画纸的瞬间，腕间的星石传来极其微弱的共鸣感——这画作上，确实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的、非小月亮本身的、冰冷的意识印记。是那些“碎片”留下的。
“月亮是怎么想到要画这些的？”林栀放柔了声音问道。
小月亮歪着头，努力组织着语言：“就是…感觉到的。大宇宙在唱歌，很好听，但是…但是有几个地方，音调突然变得尖尖的，冷冷的，像小石子在玻璃上划…不舒服。我就把它们画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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