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丹塔穿透虚实大阵那层无形的界膜时,并未引起任何阻滞。大阵仿佛认得这来自同一本源的气息,温柔地敞开一道门户,将远行的游子迎回故园。
当塔身稳稳落在世界树下那片最为核心的禁区平原时,林月率先踏出。
然后,她怔住了。
紧随其后的林战、火凰夫妇、林渊父母、阿曼、圣树,以及七十三位依次走出的林氏族老,全都僵立在原地,如同被无形的法则凝固。
眼前的世界,超出了他们沉睡三千年来最瑰丽的想象。
天空并非外界那种因影蚀而显得灰蒙压抑的模样,而是澄澈如最上等的青玉,有柔和的金色光晕从世界树冠洒落,那不是日光,而是精纯的天地灵气与法则光辉自然交织形成的异象。
呼吸间,浓郁到近乎液态的灵气涌入肺腑,无需刻意运转功法,干涸了三千年的经脉与窍穴便自发传来饥渴的欢鸣。
“这灵气……”一位族老颤声开口,他尝试吸纳一丝,只觉得那灵气精纯无比,更蕴含着一种易于领悟的柔和道韵,卡了数千年的瓶颈竟有松动的迹象!
他们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株接天连地的巨树吸引。世界树静静地矗立着,树干上流淌着混沌色的光华,六片形态各异的巨大叶片舒展,尤其是最新那片呈丹炉状的“丹道源叶”,青铜色的叶面道纹流转,与武小鱼身旁悬浮的青铜丹炉交相辉映,散发着令人心悸的丹道本源气息。
“只有六片叶……却仿佛蕴藏三千大道之始。”圣树苍老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震撼与共鸣。
作为木系祖灵,它更能感受到世界树体内那磅礴无尽的生命力与造化伟力,那是一种层次上远高于它的本源存在。
这世界树还是他十万大山的分身给的种子,他很知道其来历,但见到其确切情况也还是被震惊了。
林月的目光从世界树移开,扫过远处波光粼粼、各有巨龙虚影盘踞翻腾的五行灵潭;扫过那幽深静谧、却有精纯魂力与往生之意流转的冤魂渊;扫过渊旁那巍然矗立、散发亘古镇压之意的镇魔碑;扫过药田中那成片摇曳、药香凝云的神异灵药;甚至能感知到大地深处,新生的灵脉正在孕育着各种珍稀的矿藏……
一切的一切,都井然有序,法则交织清晰可辨,生机勃勃又带着一种洪荒初开的古老韵味。
这哪里是一个修炼洞府?这分明是一个正在茁壮成长、潜力无限的雏形世界!
“小鱼儿……你竟做到了如此地步……”林月低声喃喃,眼眶微热。
她想起儿子当年灵根测试被斥为“杂灵根”时的黯然,想起他独自背负一切离家寻药的倔强,再看眼前这方被他亲手开辟、经营得如此繁荣昌盛的天地,自豪与心痛交织,最终化为满腔的温柔与骄傲。
林月虽然不是第一次入洞天,但她此前在洞天内都是之魂在丹塔内休养半昏迷状态,而且被往生丹救回的第一时间就前往救族,没有时间仔细观察武小鱼的洞天世界。
“母亲,这里……就是小鱼开辟的世界吗?”阿曼站在林月身侧,翡翠般的眸子倒映着这片奇景,苍白的脸上恢复了几分血色,更多的是惊叹。
她与十万大山深处的分身瞬间取得了联系,感知同步,也早有准备,那边分身传来的尽是劫后余生的疲惫与荒芜,与此地的仙境般的繁荣对比何其鲜明!
更让她心头微颤的是,她清晰地感知到了另一个“自己”——苏清荷的存在,以及苏清荷与武小鱼之间那自然流露的亲密气息。这让她在欣慰之余,也不禁脸颊微烫。
就在这时,几道流光从玄月城方向疾驰而来。
为首一人,青衫磊落,黑发披散,正是武小鱼。他身旁跟着苏清荷、炎破军、林昊等核心成员。
武小鱼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了林月身上,看到她气息稳固,眼神明亮,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随即,他的视线扫过母亲身后那一道道或苍老或英武、却都气息渊渟岳峙的身影,最后,定格在了那个站在母亲身旁、绿发白衣、容颜清丽却带着虚弱的精灵女子身上。
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一种跨越了时间与劫难的熟悉与眷恋,毫无征兆地击中了他。
他快走几步,来到众人面前,先是对着林月深深一礼:“母亲,辛苦了。”然后,他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转向阿曼,再也移不开。
“阿曼……”他轻声唤道,这个名字脱口而出,仿佛已在心底呼唤过千万遍。他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握住了阿曼微凉的手,触感细腻却有些消瘦,“你……受苦了。”他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心疼与温柔,仔细打量着阿曼依旧苍白的面容和枯白未复的长发,“伤及了本源?莫怕,在这里,定能让你尽快恢复。”
阿曼的手被他温暖的手掌包裹着,那股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气息扑面而来。尽管眼前的武小鱼记忆尚未苏醒,眼神中还带着一丝对前世情缘的朦胧,但这份发自内心的关切与亲近,却与三千年前一般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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