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晨光熹微,海雾未散。
桃花岛码头,那艘闻名江湖、造型奇特的“花船”已然准备就绪。
与其说是船,更像是一座漂浮的精巧楼阁,雕栏玉砌,檐角飞悬,通体由异种香木打造,散发着淡淡清馨,不惧水火虫蛀。
此乃黄药师亲手设计督造,平日绝少动用,此番出行,足见其对这次仙武城之行的重视。
黄药师一袭青衫,立于船头,海风吹动他略显花白的鬓发,面容依旧清癯冷峻,目光深邃地望着雾气朦胧的海面。
冯衡身披一件素色斗篷,依偎在他身侧,脸色虽仍有些许苍白,但精神尚好,眼中带着一丝对未知旅程的期待与淡淡忧色。
最兴奋的莫过于小黄蓉,她穿着一身鹅黄色的新衣裙,像只快乐的蝴蝶,在甲板上跑来跑去,摸摸这里,看看那里,对即将开始的远行充满了无限好奇。
“爹爹,我们坐这个大船房子去吗?它会自己走吗?”黄蓉仰着小脸问道。
黄药师微微颔首,并未多言,只是袖袍一拂,一股精纯的先天真气无声无息地注入船身某处机关。
只听一阵极轻微的机括转动声,花船两侧竟伸出数对薄如蝉翼、几近透明的翼状结构,船尾水流也悄然改变方向。
下一刻,这艘庞大的楼船竟如离弦之箭般,平稳而迅疾地破开海浪,驶入茫茫东海,速度之快,远超寻常帆船,却又异常平稳,几乎感受不到颠簸。
“哇!飞起来啦!”黄蓉趴在船舷,看着飞速倒退的浪花与逐渐缩小的桃花岛轮廓,兴奋地挥舞着小手。
冯衡看着女儿欢快的模样,眼中忧色散去,化为温柔笑意。
黄药师则负手而立,操控着花船在预设的航线上疾驰,心神却已有一部分沉浸在对周遭天象、海流的感知之中。
他之才学,不仅在于武功音律,奇门遁甲、星象航海亦是当世翘楚。
花船一路向西,穿越东海。途中偶遇风浪,黄药师只需稍改船身符文牵引,或是弹指间以真气扰动风流,便能令船只在惊涛骇浪中如履平地。
偶有不明所以的海盗船只见这华丽“肥羊”试图靠近,还未看清船影,便被一股无形力场推开,或是陷入突然升腾的海雾之中,迷失方向,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鬼船”消失在天际。
黄蓉起初还觉得新奇,几日下来,便有些腻了这无尽的海蓝色。
她开始缠着母亲讲故事,或是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几只小机括玩意儿摆弄,时不时问父亲:“爹爹,还有多久才到呀?”
“快了。”黄药师总是这般回答,目光掠过海图,测算着方位。
约莫十日后,前方海平线上出现了陆地的轮廓。
花船驶入钱塘江口,逆流而上,两岸景致顿时为之一变。不再是单调的海天一色,而是阡陌纵横、屋舍俨然的江南水乡风光。
江面上舟楫往来,橹声欸乃,渔歌互答,虽不及东海壮阔,却别有一番鲜活生动的人间烟火气。
黄蓉立刻又来了精神,趴在窗边,睁大了眼睛看着外面的一切。“娘亲快看!那里有好多船!那个人在撒网!哇,那是什么鸟?……”
冯衡耐心地为女儿解答着,看着窗外熟悉的江南景致,眼中也流露出些许怀念。她本就是江南书香门第出身,对此地风物自是亲切。
黄药师则微微蹙眉。江上船只繁多,气息混杂,虽无人敢靠近这艘明显不凡的花船,但那喧嚣的人声、浑浊的江水气息,都让他这等习惯清静的人略感不适。
他操控花船避开主航道,择取支流缓行,速度却丝毫不减。
又行数日,穿过嘉兴、秀州等地,临安府那繁华鼎盛的景象已遥遥在望。
然而,黄药师并未驱使花船进入临安码头,而是在距离临安城尚有数十里的一处僻静河湾将船停下。
“在此下船,改走陆路。”黄药师淡淡道,袖中取出几面小巧的阵旗,挥手布下,将那艘巨大的花船连同附近水域悄然隐匿起来。桃花岛主的阵法,便是大宗师亲至,也未必能轻易看破。
一家三口登上河岸,早有得到消息的桃花岛外围仆役备好了马车等候。这马车外表看似普通青篷马车,内里却布置得舒适雅致,设有减震机关,拉车的亦是两匹神骏异常的健马。
登上马车,一路向北。越是靠近仙武城所在区域,黄药师与冯衡的感受便越发明显。
空气中的灵气,开始以清晰可感的速度变得浓郁、精纯起来。并非桃花岛那种依托地脉与阵法汇聚的灵气,而是一种更为磅礴、更为活跃,仿佛源自星辰与大地深处,又经过某种玄妙阵法调和过的灵机。呼吸之间,竟觉身心舒泰,连冯衡都感觉长久以来萦绕心头的些许疲惫都减轻了不少。
“好奇妙的感觉……”冯衡轻声感叹,“仿佛整个天地都在变得……更有生机。”
黄药师目光微凝,神识悄然延伸出去,细细感知着这灵气的流转与源头。以他在阵法上的造诣,能隐约察觉到一股笼罩天地的庞大力量在有序运转,其精妙复杂程度,远超他的想象。“周天星斗……竟能引动至此等地步?”他心中暗忖,对那位周一仙的评价,不禁又高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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