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真人手札中亦有言,‘天地灵气有潮汐,古时当有炼气士’。他所追寻的,是那潮汐之上的更广阔天地。前辈您困于情劫,止步于此,可曾想过,在那武道尽头,在那生死关卡之后,或许真有另一方风景?王重阳追寻不得,是因时代所限,传承所困。而前辈您,若肯放下执念,以您之聪慧,未必不能窥得一丝天机。”
周一仙的话语,如同暮鼓晨钟,一下下敲在那凝聚了数十年的执念核心之上。他并非空谈道理,而是结合二人各自的追求、遗憾,以及点出此界之上可能存在的更高层次,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大道之理)。
石室内的寒意,似乎减弱了些许。那哀怨、不甘的意念,开始出现松动,不再是铁板一块,而是流露出迷茫、追忆,以及一丝……被点醒后的恍然。
“……更高……的风景?”一个微弱、带着迟疑的女子意念,断断续续地回应起来,不再是混乱的情绪碎片。
“不错。”周一仙肯定道,同时,他调动体内那缕得自昆仑的上古炼气士传承气息,以及一丝融合了寒玉床本源的太阴道韵,缓缓释放出来。这股气息,超越了此界寻常先天真元的范畴,带着古老与玄奥的意味。
“此乃上古炼气士之力,此乃太阴本源之息。武道尽头,并非绝路。前辈因执生障,故而不见。”
感受到这股截然不同、却又与她自身《玉女心经》隐隐同源更高层次的力量,林朝英的残留意念终于产生了剧烈的震动。那困锁她数十年的心结,那对王重阳“重道轻情”的怨怼,在更为宏大、更为诱人的“道”之面前,似乎开始显得不再那么不可逾越。
“……是了……是了……我竟困守于此……虚掷光阴……”那意念喃喃,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与释然交织的复杂情绪。石壁上、地面上那刻骨铭心的字迹,仿佛随着她意念的转变,也失去了那份泣血的锋锐,变得平和起来。
就在此时,周一仙心念一动,引动了方才在论剑坪吸纳、尚未完全消化的一缕王重阳纯阳剑意本源。这缕本源与他自身真炁融合,化作一道温和而堂皇的意念,如同暖阳般,照入这片被太阴与执念笼罩了数十年的空间。
纯阳意念出现的刹那,林朝英的残念先是本能地一缩,随即,感受到那意念中并无当年的拒绝与疏离,只有一丝淡淡的歉意、缅怀与最终的了悟,她沉默了。
片刻后,一道清冷中带着一丝解脱的女声意念,清晰地响起:“重阳……是你么?”
那道纯阳意念微微波动,传递出一个复杂难言,却最终归于平静的意念:“朝英……久等了。”
没有过多的言语,两道纠缠了半生、隔阂了数十年的意念,在这奇特的、由周一仙构筑的精神桥梁上,终于平静地“相见”。往日的爱恨情仇,在岁月与生死面前,在更高道路的吸引下,渐渐淡化、消融。
石室内,那浓郁的哀怨执念,如同冰雪遇阳,开始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释然、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共同探索未知的微弱希冀的气息。
寒玉床的光芒似乎都变得温暖了几分。
周一仙缓缓睁开眼,知道此地执念已解。他手中那块寒玉床核心,光华内蕴,再无一丝滞碍。而那卷手札,也仿佛完成了最终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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